她手上拿着导盲杖,动作显然极为灵活自如,好像失去了双眼并未给她带来什么不便,不知道两人聊到了什么,惹得她笑的展眼舒眉,宛如春花灿烂。
大抵是这姑娘的眉眼多年来都不曾有过太大的变化,因此,即便算起来足足十年不曾见面,可他的直觉仍旧告诉他,那姑娘便是他幼时的邻家妹妹杜湘帘。
趁着杜湘帘的老师去洗手间时,明潇追了过去,与那个年轻老师核实过之后,他总算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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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闲不住的熊孩子了,心中背负的那个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在无数个夜里都让他噩梦连连,他时常能梦到那个小姑娘在哭着问他:“为什么……我的眼睛没有了……”
他原本,不愿再打扰她的生活,可心中的愧疚让他难以自控的关注着她的生活。
他与杜湘帘的老师保持着联系,每天关注着她的日常。
在她生理期腹痛难忍的时候,他骑两小时的自行车去托老师给她送用保温杯温着的姜糖水;在她提起想吃炭烧红薯的时候,他顶着严寒走街串巷的到处找红薯摊子……
原本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可时间久了,她的坚韧、温柔、乐观和细腻愈发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内心深处的情愫逐渐开始变质,青翠的嫩芽破土而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通过杜湘帘的老师,他开始知道,杜湘帘会自己用竹条编织手工艺品,然后拿到夜市上去卖。
于是,他便每每到了夜间,都在不远处作陪。
时而帮她赶走图谋不轨的醉汉;时而帮她收拾那些看她眼盲便想偷东西不给钱的买者;时而在深夜时将她没卖完的小摆设都买下来;顺便目送着她安全回到学校,心头才算彻底踏实起来……
他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不敢露头被她发现,生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自己产生抗拒,却总是难以自控的想多看她两眼,想在她身后默默保护着她。
可她眼盲心不盲,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那次走到校门口时,她难得的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轻声问道:“你在么?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他紧张的顿时汗湿了脊背,掌心也变得黏糊糊的,他不敢提及自己的真实名讳,仓惶间四下望了一眼,看到不远处一家名叫“笑口常开”的牙医诊所,开口道:“常乐,我叫常乐。”
话音落下,他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心头弥漫出的情绪不知是后悔还是难过,他心悦于她,却连自己的名讳都不敢提及。
可他实在怯懦,一个姑娘的未来哪里是钱和些许的关照能弥补的?他怕,一旦自己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这份在暗中保护她的权利,也会没有了。
人是不能说谎的,一旦说了谎,便需要层层叠叠的谎言去陆陆续续的圆谎,最后便说不出真话了。
而信任,也是被谎言所逐渐消磨掉的。
因此,他自己心下也明了,自己这一句“常乐”,便已经将自己和她的未来彻底抹杀干净了,可是至少,她在当下没有排斥他的意思。
就这样,他们两个便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过了许久。
爱意本就不受控制,更何况是朝夕相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这本就是一份求不得的缘分,每每想到,他都觉得心头无限压抑。
可那时的他跟杜湘帘一样,还是个学生,他的心思不属和行为异常都被明家父母看在了眼里,很快,便瞒不下去了。
“所以,杜夫人说,明家二老不愿她过门,并非是怀疑她别有用心,而是……他们得知,你们兄弟二人,恋慕着同一个人,不愿你们兄弟阋墙?”简不听微微敛眉,轻叹了口气,出言说道。
“正是。”明潇闻言红了眼眶,道,“不然如何能称之为孽缘?并非她是我的孽缘,而是我是她的路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