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魔息顺着钟辞的右臂蔓延,他毫不犹豫地一剑斩断,剧痛让他的面容微微扭曲,他忍不住“呵”地冷笑了一声。
师尊说他是金乌转世,生来带着旸谷的气息,最适宜修魔道。魔修随心而为,进益比正道快许多,但越到后面,风险便越高,无数先辈为了境界作过太多的孽,每逢突破便要面临走火入魔的危机。
师尊说,他有金乌灵息作为支撑,可以在魔修一道走得更远,去尝试魔道术法更多的可能。
他修行多年,受尽这枚灵印的庇佑,顺风又顺水,而眼下,他有些懊恼他竟不是金乌了。
——他若是金乌,眼下便不会如此狼狈,也不会被白泽用泫然欲泣的愧疚眼神看着。
钟辞有些烦躁。
断手离体便被神光焚烧殆尽,金乌灵息虽能荡平魔息,但要耗费不少功夫,自九天而来的神息六亲不认,他若再晚片刻,下场不会比南灼好到哪里去,断臂自保是最好的选择。
一只手而已,无甚可惜的。
但眼前这只灵脉枯竭的白泽似乎并不这么想,她嗫嚅着落泪,分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能为他做些什么。
钟辞觉得荒唐,他杀人无数,刑讯无数,不乏懦弱的人在他脚下哭着求生和求死,唯独白昭昭两次哭泣,触到他心底。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天道会在她面前生出爱|欲。
没有人不会心软。
钟辞不再看她,他将魔剑抛入海中,捂着用金乌灵息止住血的伤处扬长而去。
南灼已死,藏青山不再受他摆布,这里全是仙门的人,他实在没必要留下来。
他与昭昭擦肩而过,昭昭回望着他的背影,心弦微松后,眩晕随之而来,她身形微微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向海底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