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泰知道自己说不过高长恭,他也没这个本事在半个月之内覆灭一个三流国家,所以他直接对高纬道:“陛下,大将军此言倒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意思在里面,末将只是就事论事,认为此刻攻打楚国乃是最好时机而已。”
高纬对高长恭不满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因为高长恭功高震主,而且此人乃是皇室宗亲,论起来他还是高欢的侄子,高纬的堂兄。
尤其在军中,高长恭威望更甚高纬,北齐大军唱的军歌就是《兰陵王入阵曲》,而兰陵王就是高长恭。
最关键的是若单论长幼顺序,高长恭在宗室的地位不比高纬差多少,甚至之前高欢也考虑过要不要将高长恭立为储君,正因如此高纬对高长恭十分忌惮,但碍于高长恭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所以高纬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因如此,窦泰才敢当着众文武和高纬的面当众对高长恭发难,因为他知道高纬会站在他身后的。
就在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段韶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倒是觉得大将军此话言之有理,此时我北齐应当要以稳为主,贸然攻打楚国实在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只是一个斛律光而且,随他去便是,想必那位楚武帝也不会因为一个斛律光就跟我北齐开战。”
段韶不但是武明皇后娄昭君的外甥,同时他也是平原王,位高权重不次于高长恭,所以有了他的支持,一时之间朝堂上又开始沉默起来。
就在此时,谏议大夫徐之范却反唇相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楚国驱逐我北齐,收留斛律光这等罪人,那就相当于是跟我北齐开战,现在不趁着楚国新立,起兵剿灭他们,莫非还要等他们继续发展势力吗?”
车骑大将军尧雄闻言冷笑道:“徐大夫身为文臣,就不要轻易插足我武将之事了,那所谓的楚国不过是土鸡瓦狗,本将认为大将军和段大人说的对,现在我北齐应该以稳为主,我们的对手也不是楚国,而是魏国、晋国。”
“尧将军此言差矣,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北齐虽然应该要稳妥行事,但也应尽快崭露锋芒,覆灭楚国既可以扬我国威,也可以通过灭亡楚国,让周围的魏国和晋国明白我北齐的实力,让他们不敢小看我们。”骁勇将军薛孤延冷冷的说道。
如此双方再次展开了唇枪舌剑,以窦泰、高敖曹为首的主战派和以高长恭、段韶为首的主稳派吵的不可开交。
原本这个时候面对朝堂上的臣子出现这么大的分歧,作为皇帝的高纬应该尽力平息,随后选出一个最稳妥的方式执行,但是高纬此时却笑呵呵的看着朝上臣子争吵,倒是一点都不心急。
“和士开、穆提婆、韩长鸾,你们三个人的意见是什么?”等到朝堂上的争吵声好不容易停歇一点后,高纬才缓缓问道。
等到高纬的话后,无论是窦泰、高敖曹,还是高长恭、段韶,几乎朝堂上所有文臣武将的面色都是一黑。
朝中有忠臣,有能臣,那自然也有佞臣,如果这个佞臣深受皇帝信赖,那就更为恐怖了,偏巧北齐朝廷还真有这种人,而且还是整整三个。
和士开一开始跟随北齐武成帝高湛,后来高纬继任后,他更是权倾朝野,做出了许多荒淫无耻的事情,甚至传闻他还有染于武成吴皇后,也就是当朝太后。
穆提婆乃是女官陆令萱之子,而高纬年幼时就由陆令萱抚养,远近亲疏关系不得而知。
韩长鸾家世倒不能跟和士开和穆提婆相比,此人有一身好武艺,又擅长骑射,所以后来被调入东宫之中当侍卫,也就是这样跟当时还是太子的高纬处好了关系,现在可也是大都督。
当听到高纬问话后,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和士开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战最好要避免,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这话一说出来,高纬倒是饶有兴致的问道:“说来听听。”
“陛下,臣觉得高长恭大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如今我们应当要以稳为主,但楚国公然驱逐我使团,又收留我朝罪将也应当敲打一番,所以微臣认为我们可以再次派出使团,与楚国协商要求他们将斛律光交出来,如此我北齐的威名定然更上一层楼。”和士开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个主意一出来,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稳派都嗤之以鼻,甚至还有不少大臣冷哼出声,以此表示对和士开的蔑视和不满。
但是高纬却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爱卿你自行挑选出使的人吧,一定要让楚国交出斛律光,至于对楚国开战,还是再等等吧。”说罢,高纬直接宣布了退朝。
和士开微笑着行礼,他说这些话的本意不过是想让高纬打消出兵楚国的念头,毕竟和士开可还想再这样荒淫无道的过完这一生,这仗要是打起来,以他的地位和官职,估计也要亲临前线,胜了不过就是加官进爵,输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他也知道高纬的性子,明白高纬内心是想打这一仗的,所以他也没有将话说死,只是说可以先派使者去跟楚国协商,要是楚国交出斛律光,那就全都是他这个出谋划策的人的功劳,要是没交出来,那就是出使楚国的使者办事不利,也错不到他身上来。
北齐的众文武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和士高的打算,所以在高纬宣布退朝后,众人忙不迭的离开,就怕和士高抓住他们,让他们带队去楚国。
而此时的大殿上,只剩下高长恭、段韶等寥寥几人,而且都是刚才的主稳派,而和士高也凑了上去。
眼看窦泰说不出话来,高长恭冷冷的说道:“如果窦将军认为自己不行,那么为什么要看轻楚国,为什么觉得楚国的实力不济,可以被你轻松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