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心

“不要给自己找太多的理由,”纪默看着郝庆林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你在害怕,你说的话很掷地有声,但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恐惧,你在恐惧死亡。”

“我····”郝庆林语气一滞,方才大吼时脸上泛起的潮红还没有消退,此时看上去却又是更加红了几分。

“但是这没有什么不对,”纪默话锋一转,拍了拍郝庆林的肩膀说道:“每个人都害怕死亡,你不必为这件事掩饰什么。”

“只是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找到意义,因为有些事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我们不需要对得起他们,你的行为也不需要他们来给你赋予意义,你只需要对的起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对得起当初选择穿上这件衣服的你就好了。”

“有时候,选择更像是一种责任。”

“责任····”郝庆林喃喃的重复着纪默说的话,眼中似是有希望的光芒亮起,只是很快那光芒就又暗淡下去,应该是他想起了自己战友在自己面前惨死时的惨状,以及救下的这群人中,有些人说出的令人寒心的话语。

他眼中的光芒闪烁,光彩与暗淡之间不断的交织,最后缓缓归于平淡。

“我给你们选择的时间和机会,但是不会很久,估计李一伟他们很快就要行动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们给出我你们的答复。”

说完,纪默就随手拽过来一个椅子坐了上去,冷眼看着屋内沉默的众人,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在他刚刚带着郭少兵从C楼逃回来,找到面前这帮人的时候,因为事态紧急他让管家发动了催眠的能力,但是自从李一伟走进这间屋子之后,他就已经关掉了耳机上的催眠功能,他想要听到他们最内心深处的想法,最真实的感受。

他当然可以开启催眠,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鼓动着他们心中那仅存不多的热血,让他们听从自己,认同自己,然后悍不畏死的跟着自己玩命;但是他不想那么做。

在城南营地,那里的人们虽然慌乱,但是眼中总有安乐和温暖,那里的军人们眼中虽然也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底压藏着恐惧,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绝望;而在这城西营地,纪默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城南营地时感受到的氛围。

不论是楼内的幸存者,还是负责守护的军人兄弟们,他们的眼中皆是毫无生存念头的绝望;就像是一个个快要溺死的人,纪默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们一根能够救他们上岸的稻草,只是要不要抓住这根稻草,完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纪默相信,哪怕是他此刻不问他们,而是要求或者命令屋内的几人跟随他一起行动,一起赴死,屋内的众人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此时的纪默不需要一群被催眠,又或是被命令之后的士兵,他需要的,是一群跟城南营地一样的,心中燃烧着热血的人!哪怕面前的这群人,胸中那颗滚烫的心脏早已经被现实,或是被人言给打击的缓缓冻结,而现在,他需要他们那颗已经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啊?答应他啊!”

就在屋内的众人沉默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猛的被人推开,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冲了进来,另一个纪默更加熟悉的身影则是跟在青年身后,挡住了那扇因为青年用力过猛而差点撞到墙上的木门,随后同样沉默着走了进来。

“董亚平?董良?”纪默眯着眼睛看着推门冲进来的两个人,他不惊讶董良会过来,但是董亚平这个家伙会这么唐突的冲进来倒是他没想到的,要不是详细的了解了董亚平来到城西营地的时间线,他之前都几乎快要怀疑董亚平是八方会派过来的卧底了。

冲进来的董亚平没有管坐在椅子上的纪默,而是冲着谭胜勇等人喊道:“你们到底和还在犹豫什么?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楼里的这些人活下去么,你们不是一直在等待派来支援的人么?现在人就在你们的面前,成功的机会也就摆在你们的眼前,你们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啊?”

“是因为不敢么?还是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你们不敢,我敢!”董亚平转过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炙热,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纪默,我要参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好了,别闹了。”董良走过来将自己的弟弟扒拉到了一旁,随后转向谭胜勇说道:“八方会的那帮人在集结之后开始向楼内的各个地方开始移动,其中有不少人去了咱们的病患护理去,还有食堂等地方,咱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但是人数上仍然有一定的差距,这一次八方会的集结基本上动了咱们之前怀疑的所有人,甚至还有不少是之前咱们没有怀疑过的,估计差不多就是全部了。”

“嗯。”谭胜勇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纪默说道:“纪默先生,城西营地的力量,并不是展现出来的那么弱小,但是也确实···捉襟见肘;我们不害怕死亡,但是守着这些人,我们确实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因为我们总是担心,若是我们都死了,这些民众怎么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您来了,从石毅先生的评价,和您刚刚从C楼的表现来看,您绝对不会死在这里,而您刚刚说的那些话,也证明了您绝对不会放任这营地里这些人死亡,所以···”

谭胜勇环视了一圈,将屋内众人略微惊愕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微微一笑,说道:“我等城西营地的这一百一十四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全都听从你的差遣!”

谭胜勇抬起头,眼中的绝望与死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高昂战意,纪默试探着他们的同时,他也同时在试探着纪默,就像是他刚刚说的,这群当兵的汉子,没有一个怕死的,能够使他们踌躇不前的,只有自己死后,无人能够保证营地内着些幸存者的生命,但是现在,不同了。

“不要给自己找太多的理由,”纪默看着郝庆林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你在害怕,你说的话很掷地有声,但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恐惧,你在恐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