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台上,洛忧没有看下方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墨骨,也没有看那些火热作战的角斗士,似乎那里发生的事和自己毫不相关,又或者是早已知道结局,就像将同一部电影看了很多遍,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洛忧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茶杯,在灵活的指尖绕动着,就像玩弄一枚硬币。
旁边的奥特里大公因为洛忧的这个动作分神了,这位大公稍微有些惊悚,他很想告诉洛忧要小心点,这可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用过的茶杯,无价之宝,但又觉得这种话有过重的暴发户气质,不符合自己尊贵的大公身份,只能默默藏在心里,希望洛忧的手指比想象中灵活,不会玩着玩着把杯子摔了。
过了半晌,奥特里大公微微侧过身,问道“洛忧大校,这场处决让你很没有兴致吗?也许你想让它尽快结束,好让我安排更多角斗士之间的激烈对决?”
艾莲娜,包括麦克等大公府重臣其实更想看墨骨被折磨致死的场景,折磨得越久越好,不过奥特里大公之前已经说了,今天的一切活动都是为接纳洛忧专门准备的,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想看什么都要由得他,所以一个个都在等待洛忧的下文。
然而,洛忧这里却没有任何下文,他根本没有回答奥特里大公的问题,依旧玩弄着手中的茶杯,眯眼看着指尖的这个小玩意,轻笑道“奥特里大公,平时喜欢看帝国文史吗?”
奥特里大公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背脊舒适了一点,表情无所谓地说“不太看,据我所知,诺薇娜准将和阿格隆索总司令非常喜欢帝国文史。”
“那就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吧,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摔杯为号’。”洛忧继续玩弄指尖的茶杯,时不时弹一下,将其抛上天空又接住,甚至在白皙的指尖打转,语气轻松地说,“最早的原型应该是秦汉时期,西楚霸王项羽摆下鸿门宴,邀请汉高祖刘邦上门,范增举玉玦示之以三,示意项羽杀人,而后未果,刘邦接机逃离。”
几个联邦贵族面面相觑,虽然这段故事在帝国文化中家喻户晓,但对外邦人来说,如果不是诺薇娜那种通读史书的爱好者,听起来恐怕是一头雾水。
有人刚想发问,洛忧并不给机会,自顾自继续说道“再接下来就是东汉末年三国争霸,在演义中,东吴势力最喜欢两翼埋伏刀斧手,以摔杯为号,杯落杀出,将目标剁成肉泥。”
“简单来说,杯子就是杀人的信号,杯落,人死。”洛忧手指一收,捏住了把玩的茶杯,在联邦贵族们迷茫地注视下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听着很酷对吧?但事实上,历史里但凡有君主想要‘摔杯为号’,目标总能有各种办法脱身,摔杯为号这个做法一次都没成功过,这四个字也就成了老生常谈的笑话。”
在愈发渐寒的目光下,洛忧的眼眸微微侧移,从每个联邦贵族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意识到什么的奥特里大公脸上,他的唇角扬起诡异弧度,露出了致命的微笑“我这个人不信邪,我不信摔杯为号这个做法一次都成功不了。各位不妨陪我验证一下,如何?”
在联邦贵族们惊愕的目光下,洛忧随手一扬,太阳王路易十四用过的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在重力下均匀加速,落向了角斗场的黄沙土地,紧接着“哐”得一声,摔成碎片。
“为了自由!!!!!!”联邦贵族们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人还在心疼这个古董茶杯能卖多少钱,场下却是刹那间风云惊龙,原本围着墨骨乱砍的角斗士们以闪电般的速度散开阵型,以阿里马纳为首,所有角斗士持剑立盾,向观看台的贵族们爆发出了不屈的怒吼。
紧接着,阿里马纳手中剑刃长驱而下,以冠军千锤百炼的手法精确地砍掉了墨骨身上枷锁的节点,一息间卸掉了她身上的枷锁,随即把剑抛向空中,自己向前一个翻滚,持盾而上。
事前没有任何演练,但一切却是浑然天成,原本疯疯癫癫的墨骨眼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浑身上下的伤口仿佛是计算好的,没有一处是致命伤,丝毫不影响行动,她整个人向前冲刺,猛地一脚踩在阿里马纳举起的盾上,借着阿里马纳上顶得臂力腾向空中,接住了空中的剑
下一个瞬间,腾跃的墨骨就像展翅翱翔的苍鸟,在阿里马纳的助力下,在剑刃撕裂空气的尖啸中,娇躯直接跃起四五米,突破了观战台的高度,轰然袭向联邦贵族。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在紧绷神经引发的生物电流刺激中,每一个联邦贵族视线内的景物都在变慢,时间感被拉长成了细线,慢得连墨骨头发飘动的轨迹都能看清。
墨骨持握剑刃,腾飞方向赫然是正中间惊愕的奥特里大公,她将剑刃对准了奥特里大公的头颅,猛地刺下!
一旁的艾莲娜还处在异变的惊愕中,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奥特里大公抓住了,娇小的身躯被拖了过去,挡在了中间。
当艾莲娜再睁开眼,只看见近在咫尺的剑刃刺来,她恐惧地张开了嘴想要尖叫,然而还来不及发出声,剑刃不偏不倚地直接从口中刺入,贯穿喉咙,从后颈穿出,将这个女人以最狰狞的死法杀死。
“警卫!!警卫!!!”因为有侄女当挡箭牌,抵消了剑刃的大部分力道,奥特里大公本人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这位高贵的联邦大公露出了罕见的惊恐,整个人失态地往后缩,甚至连椅子都被挤倒,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
墨骨一击未中,不甘地切了一声,黑眸随即移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大公卫队,这些精锐联邦战士是很大的威胁,处于第一优先级,必须先一步予以击杀!
就在墨骨和大公卫队血拼时,洛忧仍坐在椅子上,瑰红眼眸看着角斗场地面摔碎的茶杯,微笑道“你看,这世界没有不可能的事。”
观战台上,洛忧没有看下方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墨骨,也没有看那些火热作战的角斗士,似乎那里发生的事和自己毫不相关,又或者是早已知道结局,就像将同一部电影看了很多遍,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