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迹在雪地上冒出蒸汽,仿佛一团冉冉升起的薄雾。杜洛坦,来自加拉德的儿子,兴奋地发出一声得意的呐喊。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狩猎——第一次将矛投向活物,目的明确,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它。而血迹无情地证明了他的矛命中目标。
他抬起头,期待着父亲的赞美,目光却停在了加拉德身上。父亲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喜悦,反而流露出一抹困惑的神情。
加拉德摇了摇头,长长的黑发随风披落,覆盖在他那宽阔、强壮的肩膀上。他骑在一头巨大的白狼“冰霜”背上,浓密的眉毛下,那双小巧的黑眼睛阴郁地注视着杜洛坦,仿佛能够穿透一切,洞察一切。
“你没有射中它的心脏,杜洛坦。”加拉德的声音低沉而冷峻,仿佛从雪地的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风之狼从来都是一击必中的。”
杜洛坦的脸颊瞬间泛红,羞愧与失望交织在一起。他低下头,紧紧握住手中的矛,身体微微颤抖。
“我……我很抱歉让您失望了,父亲。”杜洛坦努力挺直身子,坐在身下的狼“尖牙”背上,声音中充满了懊悔。
加拉德并未急于回应,他用膝盖和手掌稳稳地控制着“冰霜”,骑马缓缓靠近了“尖牙”,目光锐利如刀,冷冷地凝视着杜洛坦。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你没能一击致命,并不是让我失望。”他的话语平静,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深沉。
杜洛坦不安地瞥了父亲一眼,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父亲的眼神让他无法猜透真正的意思。
“我的任务是教导你,杜洛坦。”加拉德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但依然坚定。“总有一天,如果灵魂的意志如此,你将成为这片土地的首领。我不会让你轻视它们——无论是猎物,还是你所要面对的敌人。”
加拉德挥手指向那条血迹延伸的方向,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下马,跟我来,我会解释。德雷克塔尔,穆德鲁赫,跟在我们后面。其他人待命,直到我召唤你们。”
杜洛坦的内心充满了羞愧,但也伴随着一种强烈的好奇。他顺从地没有多问,只是低头跳下了“尖牙”,轻轻抚摸着这头巨大的白狼。北风之狼的部落之所以将它们驯化,也许与它们的白色皮毛有关,但更多的,或许是因为它们天生的强大与威严。这些问题,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尖牙”轻轻嗅了嗅杜洛坦的手,似乎在表达对主人微弱的安慰,它低声吼叫着舔了舔他的手臂。
不远处,德雷克塔尔骑在另一头与“冰霜”相似的狼背上,穆德鲁赫是他忠诚的伙伴。德雷克塔尔是北风之狼部落的年长萨满,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与大地、空气、火焰、水和生命的灵魂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已经与世俗的眼界渐行渐远。北风之狼信仰的灵魂居住在遥远的北方,那里是灵魂的家园,世界的尽头。德雷克塔尔并不老,但他曾在多年前的战斗中失去了视力。那场袭击中,狼群的攻击让萨满的面庞几乎被撞碎,一只眼睛彻底失明,另一只也迅速丧失了视力。杜洛坦清楚地记得,德雷克塔尔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伤疤,那些伤疤如同时间的痕迹,从眼罩下延伸,深深地刻画在他那白皙的皮肤上,仿佛要永远铭刻下失落的光明。
然而,尽管失去了实力,德雷克塔尔却并未因而变得软弱。相反,他获得了与生俱来的非凡感知能力,失去了眼睛,却更能敏锐地感知周围一切。他能够感受到灵魂的波动,那是年轻的萨满徒弟无法企及的力量。偶尔,灵魂会向他显现来自灵魂家园的异象,犹如一场神秘的预示,仿佛要揭示他前方的命运。
尽管失去了视力,德雷克塔尔依旧是一位值得敬畏的萨满。只要骑上聪明且训练有素的狼穆德鲁赫,他依然能如其他兽人一般自由驰骋,穿梭于这片冰雪覆盖的大地。
父亲、儿子和萨满在厚重的积雪中艰难前行,脚下的血迹被风雪掩盖,渐渐变得模糊。杜洛坦出生在暴风雪的怀抱中,那时的北风之狼部落将其视为未来生活的吉兆。虽然他的家在冰火脊,四季常雪,但他并不畏惧寒冷,相反,他早已习惯了这片无尽的寒冬。随着夏季阳光的到来,冰雪会不情愿地退去,但他深知,那只是暂时的休息,暴风雪终究会卷土重来。没有人确切知道北风之狼部落在这片严酷土地上生活了多久,几代人已经在这片冰封大地上扎根。“永远,”一个年长的部落长者在杜洛坦长大,能提起这个问题时,曾简单地这样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