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羡定力稍好些,稳着鱼竿一动不动,那伽就跟身上长了蛆一样,一会儿变换个姿势。
照他那个活泼劲儿,饵上的鱼早就跑了。
船檐上的马灯散出昏黄的光晕,将雨丝照得犹如根根细线,那光晕染开,衬得裴江羡的侧脸格外柔和。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时一点也不诧异她的存在,嗓音低低沉沉的,态度十分熟稔,“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烤鱼?”
蔺赴月垂头,声音尚且带着久睡刚醒的低蒙,“不了,我怕一同二万找不着我着急。”
那伽立刻跳起来答,“蔺姑娘放心,我家主子已经命我传过话了,就说你在府衙同杜大人商议事情,估计要晚点回去。”
蔺赴月点点头,“多谢,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裴江羡也不勉强,命那伽撑伞送她。
看她上了岸,他在后头懒洋洋道:“明日在杨树下等你。”
蔺赴月也没回头,扬声应了句好。
其实当时没有察觉,后来再想起,蔺赴月才隐约猜出裴江羡是看出她多日不曾好好休息,特意找了个机会找了个地方让她好好睡一觉。
也不得不说,他是个十分周全的人,并不与她共处一室,而是独个儿在船舱外头淋了半宿的雨。
这份细心是她始料未及,但也颇为心动。
因着第二日要出去转悠,昨夜蔺赴月就没去一同的帐子,天蒙蒙亮就到了望月桥边的杨树下。
哪知裴江羡比她去得更早,那道长影挺立,站在旭日东升的朝阳下像一颗挺拔的松树。
蔺赴月站在桥下看了会儿,直到他沐浴着黄澄澄的晨光转过身来,面目并不清晰,但却叫人看出了满腔欣喜和满脸笑意,也是在这一刻,蔺赴月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白舅父的担忧,明白什么是懵懂的爱意,以及轰隆的心跳代表什么。
但又因为许多许多,她本能的选择逃避,撇开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