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征尘的黎东虞侯急匆匆进殿,跪在地上叩拜的同时,把怀中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举过头顶。
靳春一路小跑过去接了匣子,转呈至龙案。
元祚打开匣子,里面除了龙泉的奏疏之外,还有两封往来书信。孔泉在奏疏中言明,这是孙经武跟孙茂润父子之间的通信。
“呵!”元祚把两封信拿在手中扬了扬,“朕今日真是涨了见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之人,居然起死回生,给他的亲生儿子写了回信!”
殿内大臣再次愣住——这个战死沙场的人说的是孙茂润还是穆虎臣?
“郁垚。这桩案子,又多了 一份物证。想来他孙茂润也算是两朝老臣,混迹官场这么久,朝中自然有他的故交好友。大家来帮朕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他的亲笔信?”元祚说着,看了一眼靳春。
靳春书信展开,送到诸位大臣面前过了一遍。
笔迹鉴定是刑部尚书袁博宏的强项,而且职责所在,他率先上前验看。
“是他!”袁博宏仔细看过书信后,激动地说,“陛下,这真的是孙茂润亲笔!刑部案卷库房里有他的笔迹存档!”
元祚冷笑道:“既然如此,这个案子便由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理,皇城司从旁督查协理。朝野上下若有不服,不配合的——陈恭?”
陈恭忙跪下应道:“臣一定尽职尽责,协助刑部和大理寺把皇上的差事办好。”
“今日就到这里吧。朕身体不适,且退朝吧。若还有要紧军政要务,便由内阁几位爱卿商议着办。”说完,元祚也不起身,只单手撑着龙案,按揉自己的太阳穴。
大臣们叩拜之后纷纷退去,满满当当的大殿只剩下了穆鸾歌一个人站在原地。
“表姐。”元祚无力地叹了口气,“母亲在永宁宫等你呢,随朕一同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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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旭东在勾朔的老巢里翻出的各种账册,书信往来等装了两车,都交给龙泉保管。
因为记挂着龚和体内的毒,穆旭东赶在第九天回锦州城,先去见了魏临,又去找秦栩。
秦栩正给嘉平讲书,讲到“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时,嘉平听得入迷,因问:“姑姑,外祖父和大舅舅战死沙场,便是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而我父亲……他们说,我父亲肚里藏奸,为了北疆兵权才跟母亲和离。他是不是……”
“你父亲也是为国戍边的大英雄。”穆旭东快步走到嘉平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嘉平惊喜的要跳起来:“小舅舅!你回来啦!”
穆旭东弯腰把小家伙捞起来抱在怀里:“嘉平,有些事情舅舅告诉你了,你也不能真正懂。不懂的事情就先装在心里,不要说出来。等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秦栩笑吟吟地站起来,柔声说:“嘉平,你舅舅刚打完仗,一定累了。你赶紧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准备舅舅爱吃的饭菜。”
“好!”嘉平挣扎着小腿从穆旭东怀里挣脱,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穆旭东看着他魂牵梦萦的人,想要伸手去摸她的面颊,却又在碰触之前收回手。
“怎么了?”秦栩纳闷地问。
“我身上都是尘土,手里都是汗。”穆旭东笑了笑。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分开不到十日,竟让他生出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情怯来。
秦栩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攀上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肩窝,轻声问:“有没有受伤?旧伤无碍吧?”
穆旭东猛然抱紧怀里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髻,轻声说:“我没事……但是勾朔跑了。我先去沐浴,回来再跟你细说。”
“嗯。”秦栩从他怀中退出,走到门口去喊人预备热水。
等穆旭东回自己住的屋里去沐浴,秦栩便把燕墨羽叫到跟前。皱眉询问:“这几日,嘉平都跟谁一起玩过?”
燕墨羽想了想,说:“徐灏跟着穆小侯爷去平土匪窝了,咱们这里没有跟嘉平一般大的小孩儿,他这几日都去前面药堂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