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永璞回到空无一人的仓库,翻了翻这几天火车进出的记录,都是正常过路的火车,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这个年算是过去了,谁也不知道新的一年将会迎来什么样的血雨腥风,看南方战场的势头,这场仗似乎才刚刚开始……
看完了留在桌上的单子,庄永璞锁上仓库的大门,出了火车站,到大街上溜达起来。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安石这首诗不论什么时候拿出来,都能形容过年的情景。
枣庄的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换上了红色的对联,但是街上静悄悄的,看起来那么安静祥和,一如过去的每一个春节。
这个苦难的民族,经历过多次外族的入侵,但是她超强的韧性和忍耐,保留了这个民族流传几千年的风俗习惯和文化,走在这样的街上,让庄永璞恍惚觉得这里还在太平时代,只是车站西边炮楼上插着的血红的太阳旗提醒他--他错了,他们的国土已经沦丧,他和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人一样,都已经被奴役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下。劳苦大众在哭泣;地主乡绅在观望;地痞流氓在横行;而他则还在孤独和黑暗中寻找抗日的燎原之火。
庄永璞边感慨边踩着冰冷的路面,走过了洋行,走过了他常去的药铺,不知不觉走出了枣庄的东城门,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宋世久曾经住的地方,那两排大杨树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一直在向他摇摆,他才意识到该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庄永璞不再胡思乱想,脚步快了许多,经过洋行的时候,那个新来的小队长黑木秀和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正好从洋行出来,黑木也看到了庄永璞,没等他说话,黑木抢先说道:“庄桑,你好!你是去朋友家吗?”庄永璞赶忙回答:“太君好,今天站上事不多,我出来透透气,现在就回车站啦!”
黑木冲他点点头:“那我们一块走吧!”
庄永璞静静地跟在黑木后面,正寻思该怎么打破凝固的气氛,黑木回头笑笑问道:“你在枣庄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我是刚到中国来,日本本土一大半的男人都来中国了,我本来是个教师,因为兵源缺乏,也只能上战场了。”
“那你们国家的孩子都不上课了吗?”庄永璞若有所思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