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年的工夫,温言奇居然两次跑省纪委。省纪委的人倒是很客气,可再客气也是纪委,谁会想和这个地方发生关系?温言奇回头望了望省纪委的办公楼,心里念叨,再不能来这个地方了,再来就真他妈成熟人了。
趁着机会约了刘绍刚去观园探望汪宁。谭原有事忙,暂时来不了,派了车送温言奇刘绍刚过去。
温言奇拉开车门,才认得是弟弟温言东,不禁诧异。言东几时会开车了?温言东笑说:“哥,来不久,谭总就让学了,刚才说让别人来不方便,索性给我放了假,带你们过去。”
刘绍刚拍拍温言奇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如今学个执照多简单,言东又年轻,没多长时间就轻车熟路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出去多半都是言东开车的。”
温言奇上车,疑惑的问言东:“你行不行啊?”
汽车自如的穿梭在明都的大街小巷里,渐渐驶出城外,向观园开去。温言奇不禁放松下来,“言东可以啊,那几条路不是老明都人都不知道的,车开的也好。”温言东嘿嘿的笑笑。
刘绍刚接话道:“刚才就给你说了,你还不信!”,又对温言东说:“言东,你是没看见,你哥刚才上车紧张的,左手一直握着门把手,刚才放下来!”
温言奇不好意思的笑笑,“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我以为是二把刀呢。”
转眼间,观园就到了。汪宁一袭白裙站在门口,翘首张望。
温言奇忙推开车门,叫了声汪宁。
汪宁一脸惊喜,“昨天谭哥就告诉我今天你要来的。”
温言奇说:“是啊,好长时间没回明都了,你还好么?”
“你看呢?”,汪宁浅浅一笑。
温言奇上下打量着说:“看起来气色很好。”
“是啊,我现在终于明白谭哥为什么不工作了,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没事看看书,写写字,听听音乐,或者走走,住在这里多自在”。
温言奇回头看看刘绍刚,刘绍刚也笑着对汪宁说:“汪宁你给言奇说这些,不是让他眼红?”
汪宁却说:“言奇不能眼红的,他和我不一样!”
温言奇自嘲的笑笑,“一样!怎么不一样?倒不如留在这里自在。”
汪宁又拉了温言奇的手,“哎呀,看我!进去说吧,别站在门口了。”
汪宁几个月没见,倒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看来确实恢复的不错。
进了院子,温言奇低声问刘绍刚,“还可以?”
刘绍刚应道,“还可以,这个事得慢慢来,避开了原来的环境就好些。”
汪宁给几个人倒了茶,又坐下来,认真的看了看温言奇,说道:“言奇瘦了些!”
温言奇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吃饭吃不到正点,晚上倒比早晨还吃的多,我还想着可能胖了。”
汪宁说:“还是瘦了,比上次见你更瘦了些,饭还是要正常吃的,要不容易生胃病的,胃病不好治,得养。早早得引起注意,别像我一样,等到发现了,就得不停的进出医院,自己麻烦不说,倒连累别人。”
温言奇说:“你说的对!”,又疑惑地看看刘绍刚。
刘绍刚便说:“汪宁说的不对啊,你哪里连累别人了,就是我而已,我又不是别人!”
汪宁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半晌,汪宁突然站起身,取过一沓纸拿给温言奇看,说道,言奇看看,我现在字写的怎样?
汪宁的字仍是那样秀气,纸上写着:云透斜阳,半楼红影明窗户。暮山无数,归雁愁还去。十里平芜,花远重重树。空凝伫。故人何处。可惜春将暮。
又写着: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温言奇觉得宋词各个惆怅,不是人生苦短,就是醉酒弄影。现实的一切在诗人眼中都是不如意的,想改变却又没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寄情风与月。想起李白曾经说过,天地者,万物逆旅,光阴者,百代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对于世界来说,每个人的到来再到离去,一生或者精彩万分,或者平淡无奇,自己在这里忧愁,高兴,期望,等待,欣喜。几十年过去,不过是世界的一瞬间,你想拼命的留下什么,你想拼命的改变什么,最终发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改变的,或许只有你自己,和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温言奇拿着汪宁递来的字,似乎一些字还有重描的痕迹,她对每一个字都精心雕琢,必定是写的很慢。记得原来学写字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大字是不能重描的,越描越难看。温言奇自己遇到不如意的字,索性就扯了去,重新再写,可再提笔的时候,又没了开始的精神。汪宁何尝不懂这些?可她宁愿再描一遍,或许能更好看些?她像是在思念一个人,或是想念曾经的某个片段,又像是放弃了思念,只将自己置于孤独的境地,左右为难。温言奇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谁能想得出汪宁还是一个病人?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
温言奇对汪宁说:“汪宁,我的字你还不知道?龙飞凤舞的,你这样的字,我反正是写不出来,也不会评价,就是觉得好,看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