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背着刀箱,应该是遇到了不讲道理的劫匪,受了伤,何家主救了他之后,他看了何家主许久,然后留下了一枚玉佩,许了一桩婚。
这桩婚事最终在二十年后,由何庆年带着玉佩上门求娶。
太平年间很少见到赊刀人,他们偏安一隅,隐世而居,并不参与朝堂斗争。
只有要历练的小辈,学成之后,会背着刀箱游走尘世间,留下一段又一段传奇。
“你娘姓温?”贺境心问。
何钰有些惊讶,似乎好奇贺境心怎会知道。
“你可听说,到何家收债的赊刀人,死在临汾郊外二十多里地的地方?”贺境心看着何钰道,“那赊刀人的身上有个玉佩,上面刻着温十八。”
“哐啷——”
院门口传来瓷器碎裂声。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妇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境心,“你说什么?”
“阿娘!”何钰从凳子上跳下来,飞快地朝着门口走去,她一把抓住何钰的手,眼神却没有从贺境心的脸上挪开,像是想从贺境心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很可惜。
贺境心:“两天前,我们路过一棵歪脖子树的时候,发现了赊刀人的尸体,我们检查了他的东西,找到了温十八的玉佩。”
妇人怔怔地愣在原地,久久久久,她眼中落下泪来。
妇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她脸颊上还有一道刀伤,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就在张满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她时,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妇人走到了桌边坐下,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色,她不知道温十八竟然也死了。
“夫人……怎么称呼?”贺境心的目光,落在眼前妇人的眼睛上。
尽管有了岁月的痕迹,眼眸也不再清澈,但眼睛依然能看出杏眼的形状,何钰的眼睛生的很像眼前这位夫人。
贺境心叹了口气,显然,与她自己的眼睛也很相像。
贺境心小时候也曾短暂的好奇过自己的外家,毕竟村子里的那些孩子逢年过节的都会走亲戚,去的最多的就是外家,但贺境心从记事起就没有听说过自己外家的消息。
贺境心也和娘亲温觅打听过,只是温觅告诉贺境心,她娘家无人了,所以贺境心自然没有外家去。
贺境心知道了,也就不多问了。
后来,贺境心慢慢意识到她娘温觅绝不可能是普通农户女,甚至出身不凡,但她只猜测,她娘或许是罪臣之女,曾经家世显赫,只是一朝落难,所以才会嫁给她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正事儿不干的她爹。
再后来——
去了长安城,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的反常让她意识到贺影心的身份有问题。
前面说过,贺影心长得其实与贺境心并不是很像,两人脸上最像的地方,便是那一双杏眼。
就贺境心现在能确定的线索,贺影心很有可能是当初他爹的小主子,当今的皇长子的孩子。
她爹绝不可能和主子共用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爹,不是一个娘,姐妹两个却有相似的眼睛。
皇帝在看到贺影心时的失态恍惚,觉得看到了曾经的皇长子。
那么如此便能确定一点,贺影心长得很像皇长子。
皇长子出事那年,八岁。
贺从渊作为皇长子的隐侍,出事后不知所踪。
那之后,他们藏在哪里,贺从渊又为什么会娶了温家的温觅,最终归隐小塘村,为什么隐居的好好又离开,再次卷入纷争,十年前,贺从渊回长安城去干什么的,他又想从左相那里查到什么东西。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像是离得很远。
贺境心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妇人,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
皇帝把他们贬去岭南,多半不可能是心血来潮,他的棋盘上,看似毁了一部分,但实际上却是成就了最大的谋算。
“温十三。”眼前的妇人声音很轻,“我在温家,排行十三。”
她停了停,又说:“温十八,是我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