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华也很是很吃惊。
司机大哥以为他不相信呢,继续说道:“就我这车主就是运管稽查支队的一个大队长,他就两台出租车。不过,他这还属于小虾米呢,人家‘上面领导’更多,听说有个姓宋的副支队长不光有十五台出租车,四台大客,还跟绥河市刘老三合伙,垄断了莲花江到绥河市的‘拼车专线’,一年好几百万……”
孙国华越听脸色越难看,司机师傅还说江南交警大队长周伟光更厉害,人家有渣土车十多台,还有一台救援车,一个停车场……
下车时,孙国华主动多付了十元钱。
进了江洼地,司机大哥说,市里那个年轻的孙市长是个好干部啊,把江洼地修的路修的真好,要是以前汽车都进不来。听了这些话,孙国华心里多少还舒服了一些。
路虽然修好了,但是破旧的房子却暂时无法改变,江雪领他们进了一处非常非常破旧的小土屋里,那门是用破布和袋子包裹着,以挡风寒,一盏瓦数很小的灯扯在低矮的屋顶上,照着这间昏暗很小的屋子,因为门窗已经变形,四处漏风,屋里温度很低,幸亏屋子里还有一个炉子。
一对中年男女坐在炕里盖着破旧的被子,正在看着电视,那是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因为没有有线电视,估计只能看中央一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正玩着捡回来人家放过的魔术弹棍,冻得大鼻涕直淌。正在往炉子里添煤的女孩一抬头,喜出望外:“江老师,江老师,你怎么来了。”
女孩扔掉炉钩子,就跑到门口,接过江老师手中的水果,不忘给老师拜年:“江老师,过年好!”
女孩的妈妈虽然现在好多了,但是也只是嘿嘿地在炕上傻笑。女孩的父亲是小儿麻痹症,小时候又被烧伤过,腿脚已经严重严重变形,出行只能靠双手各支一个小板凳,还好他上过两年学,认识字,靠一个修鞋摊维生。前些年有个捡破烂的老父亲帮助他们,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老人家没有了以后,加上媳妇病情严重,这一家人确实非常困难。
一看是江老师来了,爸爸赶紧下炕,一边拜年一边感谢老师。江雪给双方介绍着,她也不能说这个男人是你们的市长,那孙国华脸都没地方放了。只说是自己的爱人,在市里上班。孙国华主动上前与爸爸握手,而后拿出来江雪准备好的二百元钱交给爸爸,说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小月月撅着小嘴,一直不肯从妈妈的背上下来,她觉得这个屋子里太脏了,还有一股臭臭的味道,而且,那个小弟弟怎么满手那么黑啊,大鼻涕都掉衣服上了,也不擦擦。妈妈知道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她让月月把带来的一个小火车玩具给小弟弟。小男孩一听要给自己玩具,一下子就跑过来了,吓得小月月在后面使劲抱着妈妈的脖子,就怕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赶紧把玩具给了小弟弟。小男孩也不知道谢谢,拿起玩具转身就上炕高兴地拆开玩了起来。
江雪关心问着女孩吃没吃饺子,学习没有。孙国华则与爸爸聊了起来,前几年他们一家人有低保,后来社区书记嫌他们没有给送礼,去年就把他家低保给停了,把名额给了“会来事儿的人”,爸爸去社区找了,人家答复说,报了,上面没批下来,说你有买卖,指的是他那个一个箱子就能装下的小小修鞋摊……
临走时,孙国华翻了一下,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分钱也没有,也确实,一个市长,平时出门,也用不着带钱啊!
他问江雪带钱了吗?江雪不知怎么回事儿,把钱包给他,打开一看有六百元整钱,还有几十块零钱。孙国华把六百元整钱全部抽了出来,转身交给女孩:“这是叔叔和江老师给你的……”
女孩说什么也不要。
江雪一看知道自己丈夫心酸了,她理解他,知道他心中有愧。于是说道:“老师让你收下,你必须得收下,买学习用品,还有你和弟弟买两件衣服……”
还是老师说话管用,女孩怯生生收下钱,含着眼泪说:“江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
爸爸看女儿哭了,他也流下了眼泪。
女孩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才给江老师他们一家人打到一个出租车,看着女孩冻得小脸通红,江雪让女孩赶紧回来,女孩三步一回头,她觉得江老师和她丈夫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爸爸,是对她最好的人了,直到看着出租车走远了……
一路上,孙国华也没说话,小月月也没再问什么,小小年纪的月月,好像也在想,为什么小弟弟家那么破,那么脏,还那么臭?而自己家,那么干净,那么温暖……
小弟弟的爸爸,为什么那么矮?他的腿怎么走不了路呢,她亲眼看见那个叔叔下地和走路时,是用手拄着两个小板凳,他为什么要那么走路呢?
她想问问爸爸妈妈,但是看见爸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她决定一会儿回家问问姥爷,姥爷什么都知道,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去的时候,她还跟妈妈说,等见到小弟弟时,她和小弟弟一起玩玩具小火车,她还要教小弟弟唱儿歌,给他讲故事听……
可是,一进屋子,她就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而且那个小弟弟怎么那么脏啊,她一直让妈妈背着她,她不想下来了,她更不想再跟那个小弟弟一起玩了。她亲眼看见那个小弟弟还用舌头舔了一下流淌到嘴边的大鼻涕,而且他还用脏兮兮的袖子擦自己的大鼻涕,他为什么不用纸巾呢?月月不明白。
她看见小弟弟直接就往屋子里的一个有垃圾的水桶里尿尿,他为什么不去卫生间呢?她在想,小弟弟家为什么没有暖气呢?
小月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决定一会必须要向姥爷问清楚。
孙国华也很是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