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盛陪着黄秋菊回宿舍楼,说:“我上六楼,你一会在这个入口等我,别乱跑。”
黄秋菊点头:“好,你快点。”
陈宏盛看了她一眼,转身一溜小跑上楼。
黄秋菊走到三楼走廊最后一间宿舍门口,她刚要掏钥匙开门,突然听到门里的交谈声中夹杂着她的名字。
她的手下意识顿住。
这是一栋旧民楼改装的员工宿舍,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大铁门,门把手处开了一个巴掌般长的方形小格子,方便门外的人伸手进门里拉开门栓。
此时小格子是开着的,屋里人的聊天声清晰地传到黄秋菊的耳里。
“别说,秋菊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人家将来可是要当高材生的,没见她天天读啊写啊忙得很吗?”
几道揶揄的笑声响起,有人接着说:“哈哈,你们没见过她读英语那模样,像大蛤蟆吞鱼,真逗!咱们这种厂妹,真以为学英语就能改变命运啊,笑死人了!”
黄秋菊的心尖一麻,心里很难过。
厂妹怎么了?厂妹就不配有梦想有追求吗?
不怕别人看不起,怕的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屋里另一道略微尖刻的声音响起:“你们这就不懂了,什么自考、英语都是屁。不过要是去学英语的时候遇上一个过得去的男人,秋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男人嘛,看到这种假正经又装上进的女人,还是很吃她这一套的。”
“得儿!还是红梅姐看得透彻。”
“你们别看她一脸老实相,鬼知道内里是怎样?你看她前段时间一有空就往外跑,还经常在外面留宿,就这还死不承认有男朋友呢。上回我就看到一个开路虎的男人送她回来,可惜只见过一回,估计人家没打算跟她处对象,玩腻她就跑了。”
几个人又噗嗤笑,言语间满是充满恶意和不屑的揣测。
黄秋菊浑身发凉,她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直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她才故意弄出一点声响。
屋里的嬉笑声立即停了,黄秋菊慢腾腾开门进去,那些人若无其事跟她打招呼。
睡在她下铺的李红梅,刚刚还揣测她被人玩腻了的大姐,甚至还热心问她要不要吃麻辣烫,说她们刚才去夜市买的,给她留了一点儿。
黄秋菊挤出一丝笑:“谢谢,我不饿。”
虽然她早已见识过人性的恶,但现实还是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下限。
狭窄的单间里摆了四张上下铺铁架床,住了八个人,命运各不相同。此时有人刷手机,有人敷面膜,有人跟男友煲电话粥。
黄秋菊默默收拾自己的衣服、书籍、护肤品......
她在想,自己报警让人抓了许升,要是那个副总从中作梗,大概她这个月的工资得泡汤了吧?
有点心疼,毕竟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
宿舍里的话题渐渐跑偏了,大家在讨论怎样才能挣更多的钱。
有人说别痴心妄想了,女人出来打工不过是为了攒点私房钱,到年纪就该找个男人嫁了。不然年纪拖大了,要彩礼都要不到多少。
李红梅刻薄地说:“挣钱是男人的事,女人能挣个零花钱就可以了。那些挣得多的女人,十有八九是睡来的钱。”
黄秋菊安静听着,她心里默默反驳,不是这样的,也有女人不用靠男人就能混得好、挣得多,就像李南照、周明柔。
月入三千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月入三万的人过得有多爽呢?
她们体验不到那种爽,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挣三万的那块料,便只能质疑这种事不存在,拼命给别人抹黑,说别人的钱来路不正。
这已经不是黄秋菊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