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寒偷偷去看她。
玉蝉独自站在窗边发呆,身后侍女不过离她三步远,房前屋后到处是侍卫,她每天见到的景色毫无变化,脸上一片麻木。
楚霄寒心中一痛,他将一向自由的她关了起来,无异于折断蝴蝶的翅膀,那样的她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他终于去见了她。
玉蝉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就红了。
楚霄寒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矢口否认:“我不会杀你。”
玉蝉嘲讽道:“何必假惺惺,你可是晚河城鼎鼎大名的寒公子,在我面前演那么久委屈你了吧?”
“玉蝉……”楚霄寒眼中有愧疚和心疼,嘴里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完。
玉蝉垂下了头,许久才说:“陪我吃顿饭吧。”
楚霄寒格外珍惜这段短暂的时光,仿佛回到了在雨城相处的那些日子。
他给她夹菜,看她慢慢吃完,心口又酸又涩。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仇恨的阻隔就好了。
楚霄寒眼睛始终黏在玉蝉脸上,没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动作,或者说,他只是装作没看到。
当玉蝉把削尖的木刺捅入他腹中时,他甚至弯了一下嘴角。
“你为什么不躲开?”
他扯着嘴角笑,眼神一如往昔专注,“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我甘之如饴。”
“楚霄寒,我永远恨你!”
玉蝉没停手,木刺又深入几分,鲜血将她的手全部染红了。
门外的侍卫发现不对劲时,楚霄寒已经处于半晕状态了。
他们把他带去治疗,又将玉蝉关进了牢里。
木刺造成的伤害终究不致命,在大夫的及时救治下楚霄寒脱离了危险。
因为他常年练武,身体很好,所以没多久就苏醒了。
当得知手下的人自作主张把玉蝉关进地牢,楚霄寒心急如焚,命人将她带出来。
担心她娇弱的身子受不住地牢的阴寒,他又亲自带着大夫去接她。
尽管看守玉蝉的人手都是楚霄寒的,但刺杀的事还是没能瞒过楚天。
他下令要将玉蝉处死。
(三)疯癫
雨城被灭时,杨柳混在百姓中侥幸捡回一条命,她想回去找城主和玉蝉,却听闻城主已死、玉蝉被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楚霄寒那个人渣!
杨柳心中恨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她乔装打扮后,跋涉千里去了无边城。
再见到景年时,她整个人骨瘦伶仃,险些病倒了。
只是她始终撑着一口气,唯恐慢一步玉蝉会受到更多伤害。
“帮我救一个人。”杨柳哑声说起了玉蝉的事。
雨城被晚河城攻占的事景年早已知晓,诸如此类的战役在这个世道常常发生,他不在意谁死了,他只在乎一件事。
“她于你有恩?”
“是。”
“好,我去救她。”
景年将自己训练出来的兵力都带上了,他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此去路途遥远,他借口打探消息,瞒着景云宸出发了。
一路上,杨柳和景年制定了很多救人的计划,待到晚河城时,他们一派人探查,就听说楚天要将玉蝉处死的消息。
于是他们急速开展了救援。
景年带人秘密潜入了城中。
杨柳留守营地,很是心焦。
将将天亮时,他们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瞧见玉蝉毫发无损,她的心才落回原地。
“你有没有受伤?”
她的嘘寒问暖让景年很受用,“没事,很顺利。”
这次他去救人确实出奇得顺畅,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见到玉蝉了。
出城的时候盘查也不严,像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相助。
杨柳微微一笑,“谢谢你,景年。”
“你我之间,不必这般生分。”
虽然他很想多跟杨柳待一会,但景年还是识趣地给她们让出了空间。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两姐妹先是抱着哭了一番。
哭尽了委屈和怨憎,她们才平复好心情谈起心来。
“玉蝉,我知道你心中痛苦,但你一定要撑住!仇人未死,我们可不能自暴自弃!”
玉蝉知道她是看到自己面容枯槁,误会自己想寻死。
“我不会想不开的,我根本无颜去见父亲。”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楚霄寒他们父子阴险狡诈才害了大家!”
玉蝉眼圈一红,默默垂泪,“也怪我误信恶人。”
话到这,杨柳便将自己的当初疑惑问了出来,“当初你明明已经和沈长亭谈婚论嫁了,为何又会和楚霄寒……”
“我对长亭确实没有那种心思。”
玉蝉面色如常,除了眼中仍有泪光,提起沈长亭没有半分情谊。
可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
杨柳明明记得当初她和自己说到沈长亭时面带羞涩,眼含情愫,还表示等他军中的事忙完就与他成婚。
她看得分明,玉蝉就是喜爱沈长亭的。
但她现在表现得却全然不像曾经那样,甚至一点情谊都没有,就算是移情别恋也不至于是这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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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杨柳压下自己的猜想,当务之急是对付楚霄寒他们。
“我本来想去找沈长亭来救你的,但是却没有他的消息。”
玉蝉说:“应该是被他们引走了。”
当时城中一片混乱,父亲苦苦支撑,却没有援兵来救援,想来是被调虎离山了。
“那恐怕凶多吉少了。”
沈长亭心系玉蝉,她被抓了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动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听到这话,玉蝉面上肉眼可见的失意。
杨柳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我相信他一定没事,我们会找到他的。”
景年安排地方让她们住下了。
乱世不平在哪都不安全,景年说担心她们的安危,硬是多留了几天,也因此多了些和杨柳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无边城那里实在快瞒不住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动身回去。
这些天,杨柳夜不能寐,脑子里始终记挂着玉蝉和沈长亭的事,想到家仇国恨也尚未解决,常常睁眼到天亮。
有一天夜里,她实在睡不着便起身去了院子里。
夜光下,有一道黑影掠过,那双金色的眸子十分醒目。
“这是——”
杨柳记起曾经在杂书上看过的神鸟就是这个模样。
她小声地叫了声:“你是神鸟玄乌吗?”
“是。”
玄乌口吐人言,杨柳第一反应不是震撼,而是惊喜。
“你能帮帮我们吗?晚河城的城主楚天和他的儿子残害无辜,不仅杀了很多好人,而且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罪该万死!”
“不可伤人性命。”
“可他们是坏人啊!”
玄乌说:“是非黑白如何界定,由谁评判?”
“这……难道他们杀人不是事实吗?”
“他们也同样救了人。”
杨柳气愤地问:“你的意思是功劳和过错能相互抵消吗?”
“人间自有法理,吾只循天意。”玄乌静静地看着她,平淡的说。
杨柳很郁闷,不再和它争论,“我的恩人家破人亡,我该怎么帮她呢?”
玄乌吐息,半空中一缕金光飞向了玉蝉所在的房间。
“那是什么?”
玄乌没回答,它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晚河城。”
说完,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月下独留她一人,仿佛方才所见都是南柯一梦。
杨柳反复琢磨着神鸟的话,忽而听见玉蝉房中传来声响。
她急忙跑过去,就见玉蝉跪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玉蝉你怎么了?”
“原来是我忘了他。”玉蝉掩面哭泣,“我竟对长亭说出那种过分的话……”
杨柳一惊,霎时品出了这话的意思。
原来玄乌帮玉蝉记起了对沈长亭的感情。
杨柳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眼睛,“玉蝉,我知道沈长亭在哪,我们去找他。”
景年临走前给她留下了一些人手,杨柳便让他们去晚河城中打听。
听闻城外后山有械斗,她们立马赶了过去。
雨城覆灭时,沈长亭遭到伏击,他和部下被堵在险崖,等到九死一生脱困后就听闻了城主战死,玉蝉被捕的噩耗。
他不顾身上有伤,即刻启程前往晚河城。
楚霄寒得知他的来意,带领侍卫和他打了起来。
玉蝉被救走的消息还未大范围散布,楚霄寒也不想告诉他玉蝉的去向,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沈长亭的存在就让他很膈应。
两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一打便打到了黄昏 。
满地残骸,混乱无比。
等杨柳和玉蝉循着痕迹追到这里时,楚霄寒的人已经撤走了。
几个士兵围在一起,现场一片悲鸣。
天色昏暗,但玉蝉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人的身形。
是沈长亭。
玉蝉缓步上前,越是接近,眼中的画面却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