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眯起眼睛,摸了摸泛凉的枕边后知后觉的问了句:“王爷呢?”
澜翠道:“一早就进宫去了。给王妃敬茶的时辰快到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王妃?”她一激灵,坐了起身。
前世嫁给陆喻州为妻,没有这些礼数,她还真全然忘记了。
幸亏有澜翠提醒着。
春桃提了热水回来,伺候着梳洗后姜稚便坐在铜镜前。
身后的澜翠正手脚麻利为她盘发髻。
镜中人面容红润,喜色不减,只需轻施粉黛,就可明艳动人。
兴许是不太相熟的缘故,澜翠话不多,不似春桃那小丫头般,叽叽喳喳个没完。
姜稚反而有些不自在,便主动打听起府里的情况来。
“王府里的人都性子可好?”
澜翠从镜中看了她一眼,默然片刻后沉吟了句:“算不上好,夫人日后在府中定要小心谨慎些,殿下最忌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之事。”
“府中除了王妃和苏姨娘可还有旁人?”
澜翠摇了摇头。
从澜翠口中得知,江心月乃是当朝太傅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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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众星捧月长大,将嫡庶尊卑等规矩看得尤为重要。为人循规蹈矩,且自视甚高。平生最瞧不上的便是那些以色侍人之辈。
听闻先前府里有个女婢仗着自己容貌姣好,竟在王妃母家的弟兄上门时做尽引诱之事,最后被王妃叫人活活打死了。
“打死了?”
“嗯。”
江心月不仅瞧不上妾室,自己也不屑于争宠。
姜稚低头沉思。
这样的人会在上一世将姜元宁折磨的那般狠?
“还有呢?”
澜翠回答说:“苏姨娘跟了殿下很久,我入府前她就已经在了。”
“但苏姨娘苏杳身体孱弱,病痛缠身。性子倒是温婉,只是不常见人。”
姜稚点了点头,心中对宴王府的情况大致明了于心。
前往王妃院子,姜稚仍觉得忐忑。
江心月厌恶妾室那是人尽皆知,她才刚进府,并不想触什么霉头。
万一被江心月生厌,谢宴辞断然不会为了自己,同太傅翻脸。
届时她又会陷入举步维艰之地。
“姨娘,到了。”澜翠提醒道。
姜稚被等候多时的女婢引进了进去。
庭院内郁郁葱葱,假山堆砌,四方游廊环绕,举目丁香添彩。池塘内鱼影飘忽,流水自假山石间淌进池。鱼水之欢,也不知是鱼在戏水,还是水在戏鱼。
她初来乍到,不免多看了几眼。
前头引路的女婢顿时面作不悦:“姜姑娘还是当心着脚下,莫要东张西望。”
王妃瞧不起妾室,连带着屋院里的女使婆子,都跟着瞧不上。
姜稚想说什么,身后的澜翠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回头看了一眼,先行忍了下来。
一路引进前厅,高悬的金匾上三个墨色大字。
明雪堂。
青石相铺绵延至关栏,金辉洒落茶案一角,大小器物摆放皆井然有序,清幽而淡雅。
江心月高坐于上首。身后屏风上刻满金色古训,手旁方桌上已放了盏茶。
姜稚踏进堂内,先行大礼:“妾身拜见王妃。”
还以为要跪上一段时日,江心月却不急不缓道:“起来吧。”
按照礼数,姜稚起身后走到王妃跟前跪下,接过一旁侍奉女婢端着的茶水,欲行敬茶之礼。
姜稚双手接过茶盏时,差些没有拿稳。
女婢没有准备杯托,杯子质地又十分轻薄,空手拿上顿觉这茶水的滚烫刺人。
江心月也是个美人坯子。
她身着翠蓝绣金百花裙,外披了银丝牡丹的薄烟纱,一支素簪盘起层叠发髻,露出皎皎玉容,那双明眸清丽脱尘,透着疏离,宛若天山上雪莲远观不可亵渎。
可她淡漠着,垂眸看向姜稚时高高在上,满是不屑。
姜稚指尖刺痛,她极力忍耐着乖顺敬茶。
“王妃请用茶。”
江心月伸手,堪堪抚在杯口,力道却不小,佯装被烫了指头似的轻推了下。
姜稚仿佛捧着个烫手山芋,本就是强弩之末禁不住晃动。
这样一来她手抖了个厉害,满杯茶水顷刻溢出,尽数浇在了她的手背上。
雪白的肌肤顿时泛起了灼热的红色,刺疼如密集针扎。
姜稚秀眉蹙起,额间冒起汗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