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乱云从夜空缓缓掠过,凄凄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
姜稚与江莲音筋疲力尽的到了朝露寺之时,已近酉时。
整个寺院灯火通明,喧闹的厉害。
寺里的十几个和尚,听了山路被山洪冲垮后皆吓的不轻。
留了五六人看顾逃回来的女眷,另外几人则往山下而去。
好在寺里厢房众多,每人都有歇息之处。留下的僧人去膳房煮了吃食又熬了姜汤,热乎乎的食物下了肚,弥漫在寺里的哭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江莲音本想和姜稚挤在一件院子,一回头却看见了惊魂未定的江夫人。母女二人相见,自然抱着哭了一场。又听说江心月还不知在何处,江夫人差点急的晕死过去。
姜稚放心不下谢宴辞本想在寺外等着,却不想被江夫人扯住了衣袖。
“你就是宴王的妾室?”江夫人双眼含泪落下来的目光似要将她拆皮剥骨:“若不是你日日绊着宴王,阿圆岂会无人相救。我告诉你,若阿圆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让你偿命!”
这样的威胁姜稚已经听的太多,无甚痛痒,一用力就挣开了江夫人。
江莲音见姜稚面色不好,有些忌惮的看了眼悬在她腰间的剑,将江夫人扶到一旁,细细说了江心月去见徐行简的事。
姜稚趁机来了寺外,雨彻底停了。廊下悬着的灯笼被风吹的乱晃,随时都快熄灭。
虽已入了寺,她却不敢放松警惕。选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坐下,仍将剑握在手里。
就这么守了大半个时辰,才又看见两个人莫黑寻了过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带着侍从的妇人。
那妇人用手捂着肩膀,袖口上沾满血迹。侍从也伤的不轻,面色惨白。见着姜稚的模样俱是一怔,还是妇人先冲她点点头,让侍从扶着进了寺。
两人擦肩而过,一股苦涩的药气迎面而来。姜稚皱了眉头,目光落在了妇人的身上。
只见她穿着一件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头上别着一支银凤镂花长簪,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走到石阶时绊了脚,不小心跌向了侍从。
那侍从身手很快,一把扶住了她。
可妇人却一副吓狠了的模样,双腿几乎抖的站不住。侍从察觉到了姜稚的目光,飞快的回头看她一眼,用力拉扯着妇人进了寺。
姜稚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竟聚在了一起,打起了朝露寺的主意。
妇人身上的药气源于她用了治疗腿疾的膏药,且十分劣质的那种。
官家女眷可不会用这种东西。
刚刚进寺的妇人应是过来来查探寺里的底细。
若是让他们知道整个朝露寺都是些老弱妇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夜色深重,烛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姜稚看了看黑漆漆的山道,转身进了寺庙。
她得在谢宴辞回来之前,将朝露寺守住。
意料之中,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姜稚沉吟片刻,脚步一转去了江莲音的院子。
江夫人哭过之后喝了姜汤躺下,江莲音守在榻旁。听见婆子通传姜稚求见不免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让姜稚进房,而是站在门外与她说话。
“我母亲只是担心长姐,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江莲音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怕姜稚听清楚:“这么晚了你不去歇着,找我做什么。”
“现在歇在寺里的你可都认识?”时间紧迫,姜稚开门见山,将刚才的妇人与自己的猜测向江莲音说了,神色凝重道:“那些人若真想闯寺,凭着我们几人怕是不行,还需得剩下的人一起御敌。”
“你是丞相府千金,说话她们总是会信的。所以还需得你走一趟,将那些夫人的侍从府卫借过来。”
江莲音从她说第一个字开始就变了脸色,听到让她去游说那些夫人贵女更是连连拒绝:“不行!且先说这些只是你的猜测。那些逃回来的人早已吓破了胆,怎会将身边的侍从交给你?”
“现在人人自危,哪顾得了别人。”
“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不听,我也没有法子。只是这前院留不得,还需得另找一处躲藏,你……跟我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