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行后，妈妈这才松开阿冕的手说：“阿冕，看来非非说的没错，你这边也蛮麻烦的。”

阿冕苦笑。

邱素萍说：“我怀疑阳老师跟门卫勾结，一看到朱朝吾进校门，立刻通报给他，你看每一次朱朝吾一来到，不出五分钟，他就能跟着赶到，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妈妈说：“还真有这个可能。他这是不想给你和朱朝吾有一点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啊。而朱朝吾就惨了，他隔得远，不能用相同的办法反制阳老师。阿冕，你心里该拿定主意了，早点跟阳老师说清楚，不要耽搁他。”

阿冕说：“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让我答应他还是让我不答应他？”

妈妈霸道地说：“你只能答应朱朝吾，怎么能答应别的人呢。”

阿冕说：“说好了，是你们帮我做选择的，我真答应了朱朝吾，以后他要是欺侮我，我一个个跟你们算账。”

妈妈说：“这样拖着总不是个办法，朱朝吾年纪也不小了，他妈妈去世之前，就剩了这个遗憾，说没能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没能抱上孙辈，还说她只认一个儿媳妇就是你，结果还把人给弄跑了……”

阿冕叹了口气：“其实听到他妈妈住院的消息，我也想着去看看的，结果还是狠下心肠没有去，没想到人一下子就没了，我听说之后，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非常后悔没去，不管怎么样，我在银城的那段时间，她都是最关心我的人之一，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心也真够狠的。”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妈妈说：“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他自己没处理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纠结，现在这事不好办。”

阿冕说：“其实，我知道阳老师已经预感到结果可能对他不太好，他就是不甘心，也不服气，他想尽最后的努力……我看到他这么努力，我真是不忍心跟他说，太残忍了。我已经残忍地对待过朱朝吾，不想再这么残忍地对待又一个这么爱我的人了。”

妈妈说：“感情都是你情我愿的，有什么残忍，不说清楚一直拖着更残忍。”

“说得很容易，阿姨，可怎么说呀，我调到学院的第一天，就是他接的我，所有行李，都是他一个人搬好安置好，我买下房做装修时，学校正放暑假，他每天跑过来帮忙监督施工，装修好后，选家具，搬行李，他都尽心尽力，他的手是需要特别爱护的，他也不喜欢劳动，可是帮我忙的时候，从来不省力气。”

邱素萍心里长叹，阳老师确实是比较懒，除了坐在钢琴前，他往往能躺不坐，美其曰平时要好好维护他的脊椎和坐骨神经，他能做这些，真是很尽心了。

“每一次我遇到难关，都是他挡在前面，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不让我受到委屈，我这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爱静，不爱交朋友，你们这些人基本上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无形中可能就会得罪一些人，在学院也是这样的，他们不了解我，只说我清高，说歌舞团什么风气，在那呆过的人有什么清高的资格，有时说得真是很难听的……”

妈妈苦笑，她还在文工团时，就有人说文工团的美女都是给上级领导准备的，连她也一样被中伤过，所以她非常了解这一类的流言，实在是那个团体的美女太多了，眼红的人太多了。

像阿冕这样的外貌和这样的性格，还是当时歌舞台的首席舞蹈演员，不被中伤是不可能的。

“我进这学院的时候，压力非常非常大，又没有人可以诉说，但是每一回，阳老师都站出来帮了我，这两年里，他成了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如果不是和朱朝吾一起的那六年在我心里顶着，撑着，我早就应该答应他了。”

妈妈听她这么说，也是颇感无奈，说道：“要不帮他介绍一个？”

阿冕说：“介绍谁，阳老师骨子里很清高的，轻易看不起人，以前不知道，就这两年，他都拒绝过好几个了，有的还是有钱也有貌的，不合他的脾气。只是他跟朱朝吾不一样，我跟朱朝吾是原来就确定过关系的，好了六年，跟他从来没有，我也从来没有给过他承诺，他多少会有一点心理准备，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邱素萍说：“我们阳老师好可怜，我的同情心要发作了。”

妈妈说：“那我还说你朝吾哥哥更可怜呢，被大学女友甩了，因为同情心泛滥，又导致这么深的感情破裂，破裂后又一直在苦苦守着，不肯放弃，导致三十大几了还没成家，你要同情，也先同情你朝吾哥哥。”

邱素萍说：“那是肯定的，但我对朝吾哥哥有信心，他一定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妈妈说：“弄串了吧，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邱素萍嘻嘻一笑，倚在妈妈的肩上。

“现在，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意见？”妈妈一边抱着邱素萍，抚摸着她，一边问阿冕、

阿冕说：“什么意见，两个人现在不想管这事了，全凭我作主，我运气不错，这两个人，我爸妈都非常认可，但凡他们只认定一个，我都可以有点借口，现在所有的一切，由我自己来选择，伤害哪一个，都变成只是我自己的事，他们隔岸观火，乐享其成，一问就是你自己看你自己看，要是他们有两个女儿，绝对是希望都一起安排的，可是偏偏只生了我一个，有时候我真的烦透了。”

邱素萍扭头，透过后窗，看着跟着过来的高尔夫，阳树和朱朝吾一个坐在驾驶室，一个坐在副驾，也还是有说有笑的，表面上没有一丝火药味，仍然象好朋友一样，谁知道这两人的内心世界里，正在做着怎样的一场生死相搏，在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幸运儿？

进入到豪华的包厢里，爸爸和外婆已经先行到达，邱素萍大呼小叫的，把大学生身份抛弃，化身中小学生，又抱爸爸，又抱外婆，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