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种痛,是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麻木之后,才浮出来的。
越痛,麻木的时间越久。
第三天,周末的晚上,所有人都外出了,她突然痛得钻心刺骨,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长时间地流泪。
这笑话一般的人生啊,为什么让人如此绝望?
她不能骗自己说会喜欢这个同学,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得起来,过去的印象就那样了,现在只有更讨厌。
但是他能带给这个家别人给不了的东西,并可以保证她现在的一切努力不会白费,他画了一张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大饼,做了多年企业的父母,都知道官方靠山的重要性,他们得紧紧抓住这个饼。
从那个时候开始,未来的县委书记,进入到一种非常特殊的人生体验。
表面上,还是原来那个她,该做的工作一样没少做,甚至比原来还要积极,好像是要为从政生涯做准备了,实际上,她的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失去了方向之后的感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她突然到来的动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好像内心和外表被割裂了一样,做的是同一件事,脸上在笑着,心里在哭着。
那个时候,她对陈妃的身份还有误解,这也难怪,中师毕业一年,买了一辆奔驰车,打扮得又这么火辣辣的,上班又这么自在,想要人不误解也难。
但是对刘利敏来说,什么身份无所谓了,一个能陪她安静地走着的女生就行了,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方式使用自己的身体,还不都一样?
她把自己金子一般的爱,给了一个永远不能爱的人,然后让自己的爱情,永远停留在过去,现在,又把人生最重要的婚姻,给了一个永远不会去爱的人,让自己的婚姻,去对未来负责——她的身体使用权,甚至都不属于她自己。
此后,父母的每一次电话,都带来积极的信息,这个一度在当地堪称豪华后来元气大伤的家,曾经一度门庭冷落,妈妈上街买东西,再也享受不到热情的招呼和特殊的优惠,而爸爸,几乎要被指着脊梁骨骂了,因为能把一个家搞成这样,表示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可以肆无忌惮地追缴回当年给予的种种敬重了。
谁也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国家给了他家一笔资金,让他家的厂重新获得了活力,慢慢的,失去的开始回来了,敬重,热情,还有亲戚朋友的往来……
那就这样吧,还有将近两年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这两年,就试着过得开心一点吧。
寒假还没开始,父母就不停的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这让她有点不安。
她说回不了那么快,假期要发传单赚钱,妈妈说不需要了,家里现在又有钱了,你赚的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了,她说,她已经答应了,这是信誉问题,她是一个学生会的干部,信誉非常重要,她骗过了父母,赢得了晚回家的权利,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回家的路,这回有点漫长,她先在银城逗留了一天,找到了师范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又把留在银城的好几个同学都叫过来,一起跟老班长见个面,大家在一家餐馆上吃了一顿饭,由财大气粗的霍戈亮请客,卢莺莺、方松、栾盛都在,浓浓的三年同窗之情,让当年的一些小矛盾变得不值一提。
闲聊中,终于还是有人提起了银城本地的陈妃,本来这应该是聚会中的一员,可是毕业之后,就一直没了踪影,大家都感到遗憾。
卢莺莺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听人说了,陈妃现在开奔驰了,好有钱的。”
大家都笑起来,这是一种轻蔑的恶意的笑,李老师也没有阻止。
霍戈亮说:“卢莺莺,你这么漂亮,如果想要像陈妃那样有钱,你也可以做得到,只要你敢。”
卢莺莺生气了:“我才不要那种钱,你家王婕妤更漂亮,你说她愿意赚这种钱吗?”
霍戈亮连忙向老同学求饶,表示说错话了。
刘利敏听不下去了。
“你们知道陈妃从事什么工作了吗,她本来不让我跟别的人说,但是你们对她的误会太深了,她原来做的是独立经纪人,主要做保险,同时帮客户之间帮拉生意赚佣金,她的奔驰是贷款买的,是为了拉业务买的,她现在被一个公司挖去了,做总裁助理,春节前,她的客户给公司带来了一百八十万的生意,一下子就拿到了差不多五万的业务佣金。”
众人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卢莺莺意味深长地说:“总裁助理,好高端,就是不知道都助理一些什么了,只要总裁办公室足够大,助理的作用就大了,五万那还不是小意思?”
大家又笑起来,为卢莺莺那点到即止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讲话艺术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