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绮把张不凡整理好的床再自己弄了一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时,原来是校长、主任带着镇长和教委主任还有派出所的人,总共不下十个人来了,把小客厅挤得水泄不通,一进来就气势汹汹问刚才带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人哪里去了等等,派出所的人,居然想让黄绮和张不凡到派出所协查,这架势把张安默吓得有点慌了手脚。
黄绮不慌不忙的从屋里走出来,平静地说:“我们回来之前,通知了省委几个部门的人,还有我的妹妹妹夫,他们都说,保护好张老师的生命是当务之急,你们把我带走,安默出了事,你们谁负责得起,就在这里表个态,写个书面保证书,我跟你们去没问题……”
可能是黄绮那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吓到了他们,也可能是黄家有大后台的传说,起到了作用,当然,那一辆价值二百万以上的豪车也是功不可没,这些人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一副笑脸。
黄绮说:“这件事情会有合理的办法来解决,把一个在讲台上辛苦耕耘了几十年的特级教师逼得去自杀,我估计一定会有人为这件事丢乌纱帽,你们如果愿意陪葬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如果都不想丢乌纱帽,这件事你们最好是到此为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一番话把这伙人吓到了。他们熟悉的黄绮不是这个样子,一直是谦恭的,低调的,安静的,有点害怕跟领导打交道的,开会时,总是躲在后面的角落里不声不响,绝不会主动发言。
一晃几个月不见,突然发现她变得这么从容优雅,这么底气十足,别说校长了,好像就连镇长主任,都已经不放在眼内了,有种视如草芥的感觉了。
一伙人于是灰溜溜地告辞了。
在这个过程中,张安默一直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得陌生的前妻,眼神里却没有欣慰,都是凄凉意。
他也许已经看得出来,二十七年的岁月,似乎都在这五个月里被淹没掉了,她在这五个月里,褪掉了被这里恶意涂抹给她的那一层灰蒙蒙的壳,重新找回了她的光,得到了这样的光,她不可能再回来了,她不再属于这里了。
深夜,张不凡依然睡他的下铺,感觉睡大床的妈妈,一直在翻来覆去,他就到妈妈的床前,低声道:“妈,睡不着吗?”
妈妈说:“你也不睡吗?”
“我有心事,妈,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我想跟你说话。”
“好吧。”妈妈让出了一个位置,“有什么话说吧。”
坐在妈妈的身边,拉上被子盖在身上,他心理上有一点点踏实了。
毕竟,妈妈还没把他当外人,还当他是她的孩子。
刚才在替妈妈整理床时,他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这里不再是妈妈的家了,那他怎么办?张舒张威怎么办,不管愿意不愿意回来,这里仍然是他们这些人的家,会不会在心理上,妈妈也把他们一起给疏远了呢?
他把妈妈往外推,会不会推远了之后,妈妈也变成了陌生人了呢?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是等坐到妈妈的身边时,他才算是踏实了下来,心里有点笑自己的脆弱。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话非说不可,只是有点慌,有点虚,有点不舍。
“刚才,你洗澡的时候,爸爸好像是真的提出了复婚的意思,他可能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他还是找到了一句话。
“你怎么说?”
“我,还就是,白天在餐厅里说的那个意思,不过,我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其实很难受,我不敢看爸爸。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你们离婚的时候,张秋会在外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