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杨见他对航海十分感兴趣,而且言谈颇为懂行,很是高兴,这年头很少有读书人对此感兴趣的,不由大有知音之感。
聊起北洋航线,沈廷杨说其实这条航线一直在运行,不过从前受海禁和倭寇的影响,跑船的人不多,一直到隆庆朝沙船跑北洋航线才兴旺起来。
北洋航线从以上海,出吴淞口,往东航行,到佘山后取道向被前往铁槎山,到成山之后西转往之罘岛,再稍北就抵天津了,总计水程四千里。
大体说还是按照针路导航,采用海上地标沿海岸线曲折航行,所以在顺风的环境下也得航行十天,加上候风的时间,单程大概需要十五天,加上装卸货时间每个来回大概要四十天。按照现代标准也够低得了。但是比起漕船单动辄几个月的单程航运速度还是堪称高效。
赵引弓心里盘算着,要是自己提供领航员和现代航路图,应该会在里程和航速上有大幅度的缩减――现代的上海-天津航线,总航程不过1300公里――效率能够大大提高。
“如今这北洋的买卖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沈廷杨多喝了几杯,他又是个性格豪爽之人,不免酒后吐真言,“京师地面被鞑子糟蹋了一遍,又处处闹饥荒,兵荒马乱,生意十分难做。”
幸亏京师作为都城,一如既往的集中了全中国的消费力,达官显宦们纸醉金迷的享受并不为城墙外的混乱局面所影响。这才使得沈家的南北货生意能够继续做下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家拥有的沙船也嫌多了一点,颇有吃不饱之感:光头号的沙船就有一百多艘。中小号的不计在内。所以已经把一部分船改做上海到武昌、汉口的长江沿路生意。
“进了长江生意也不好做,水匪如毛不说,到了码头还有牙人作梗。如今我关照管事的,只运货,不做买卖,省却这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漕米能够海运,季明岂不是要大大的发一笔横财了。”赵引弓恭维道。
“哪里。哪里,虽说有天如兄愿意出面,此事的把握也不过十一之间。若能得太仓白粮海运。兄所感已足矣。”沈廷杨摇着脑袋说道。
“这么说,若是朝廷在此事上有所松动,季明兄一定会鼎力效命了?”
“这是自然!”沈廷杨铿声道,“于国于民于我自己。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一定要效劳的。”他笑了下,“不瞒兄弟,兄这几年一直在谋划此事,所以将前朝的海运图,海运书看了又看。要我运粮的话,不是吹嘘,兄弟准备一百艘大船,一次就能运走三四十万石的漕米。整个江南一百多万石的北运漕粮,来回三次也就运完了。何需上千艘的漕船上万的漕丁粮长伺候!”
说到这里他豪情万丈。不免就要评点时弊了:“就说关宁的粮饷,如今都是从天津先运登州,再从登州候风运关宁。若是由我来运,何须如此繁琐,直接从天津起运就是!省下多少人力物力!不是兄自吹自擂,若是朝廷能将这漕运和关宁军运都包给兄来承运,起码也能省下一半的开销!”
赵引弓频频点头,心想何止一半!要元老院的属下的航运公司来运,连十分之一都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