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你们当中许多都是逢了天灾、抛弃家业出来挣命的。有些苦命的,半路上饥馑冻饿而死了,有些受了邪魔外道蛊惑的,死在乱军之中了。说起来可哀可悯,然而三代之世,尧舜治政,天下大水,成汤立业,天下大旱。只因尧舜成汤皆是圣人,所以天下处处逢灾,而生民犹能安居乐业。
“大众,你们大半不是沂州本地的民户,都是听闻了这里能得活路,方才逃荒来到此地的。须知沂州也逢了大灾,然而沂州父老秉承古圣人的教导,学了古圣人的道理,方才在这荒年中为山东百姓辟出这片功德林来。
“大众,你们流落在此处,就该见贤思齐,耕作的人,要学耕作的道理,做工的人,要学做工的道理,成家的人,要学人伦的道理。如此,将来的天下,人人都学了古圣人的道理,依着古圣人的行事,哪里还有如今你们遭逢的惨事?你们这一路所见,父母将子女弃了,儿孙将祖父弃了,为夺一口食水,青壮的将老弱害了,甚至人学畜生道中行径,相食起来。种种罪孽,皆从你们不明古圣人之教法,不从古圣人的道理,承平年月尚有国法震慑,不至为恶,大灾到来,你等便纷纷原形毕露,以大好人身行这狗彘之行,终于在这云升观前,完纳了你等劫数!大众,若有心的,便在我这坛前,速发虔心,早作忏悔了罢!”
夜已深了,庄家大院里早已静无声息,只有庄谦庄老爷的书斋里还亮着灯。
庄三爷庄贲就坐在庄谦身边,两人面前各有一盏茶,是张应宸送来的黎母山乌龙茶。
“三弟,”沉默了好一阵还是庄谦先开了口,“这位张观主是何等人,为兄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本以为其人是李少翁一流的方士,然而近看却粹然如一儒者。只是如今看来,此君所谋甚大,倒更像汉末张鲁之辈了。”
庄贲默然良久,听着这话,却摇了摇头:“以张鲁相比却是不妥,以弟看来,这位张真人行事较张角之流假借符水幻术眩惑愚民者颇不同,更为堂皇正大。弟在黄冠缁衣之中取二人,倒是颇与此公相似。”
“哦,三弟说的是哪两人?”
“平扬州之乱的葛稚川,佐成祖帝业的姚恭靖。”
葛稚川便是葛洪,恭靖则是朱棣那位有名的和尚谋臣姚广孝的谥号,庄谦听着摇了摇头:“以此二公相比,过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