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汉唐本意是不想多事,不过问明这道人和徒弟不过三人,想到自己语言不通,徒弟们对这广州城也是知之甚少,收留这么几个当地人也好驱使,当即答应下来,反正自己人多,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当下崔汉唐大袖一挥:“请起,不必多礼,既然要在五仙观挂单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还有多少同道在外流浪?”
那道士瘦小干枯被崔汉唐这么一托那里还跪得下去,当时就借这个台阶站了起来,努力操着广州官话回到:“回理事大人,贫道,咳咳,小道俗家唤作张厚道,人称‘厚道人’。本来观众有几十人,自住持逃走之后各自都逃散了,只有贫道还有两个徒弟在三元宫挂单,还有些年轻的道人都散在各处宫观里,无处可去,只能勉强度日。可是他们畏惧大宋天威不敢过来。”
“厚道人?呵呵倒是有趣,哈哈哈!”崔汉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老道不知崔汉唐为何发笑,只得陪着干笑。
崔汉唐笑罢多时想起他等回话呢,于是连忙吩咐道士说可以让他们回来,叫他把徒弟也领回来。等厚道长出去了,崔汉唐眼珠一转叫过青云吩咐几句,青云领命出观去了,崔汉唐又叫来小倩,让她把空置的房子厢房收拾一下给老道师徒住下,反正现在空房子也多的是。
不多时厚老道带着两个十几多岁的瘦弱小道士回来,小道士少不得又要磕头拜见一番,崔汉唐关照青云领他们去安顿。厚道人与徒弟嘱咐几句,抬脚又出去了。
这一去便到了掌灯时分,厚道人身后还跟着四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轻道徒,崔汉唐粗通相人之术,打眼一看并没有长恶之徒,随招来一个小道生带他们去安顿,只把老道士留在前殿问话。
原来这“厚道人”家里几辈都在这五仙观出家,从他爷辈就在观里。算是家学渊源,不但粗通文墨还能背得出几本道藏,这在明代的火居道人里面也算是一个异数了。据崔汉唐所知明末的道士除了龙虎山的天师道、武当山的真武观、还有当时势力颇大的全真教之外,其他道士基本都是野路子,不但不会修炼,连道教经典也基本不通,能背诵道德经、黄庭经的都不多,基本上就是穿着道袍的地主和农夫。
这“厚道人”不单能通《道德经》《黄庭经》《血湖经》几部道教经典,还通画符、相面、风水堪舆之术,在当时道士业务荒废的背景下简直是鸡群里蹦出一只鹅来。
这个人可是大大的有用——崔汉唐想,起码许多道教典礼祭祀上的事情就可以叫他去做,不用自己亲力亲为了。至于说那些被盗泉子改得面目全非的仪典,以厚道人的修为,重新再学习起来也不会太难。
厚道长当晚连夜晋谒崔汉唐,献上了《广州风水论》,崔汉唐翻了翻,觉得“甚慰朕心”,厚道人见他兴趣甚浓,便小心地问起崔汉唐对于保护广州的风水地脉之事的打算。
厚道长原本很想拿这个问题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新兴政权嘛,特别看重的“奉天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