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增的计划是,土工作业推进到离明军阵地三十米左右之后,利用我军向对方投掷手榴弹造成混乱和产生大量烟雾的间隙,利用白刃冲锋击溃明军第一道壕沟的部队,然后一部压制明军第二道壕沟内的火力,另一部迂回绕到距离较近的地点进行突击。
不过这项计划开展之前,首先是要爬山,榜山的南坡虽说相对而言较缓,但也要爬过一段急升坡才能抵达较平缓的山脊线。而明军阵地在榜山山顶南面又很贴心地留下了一大片开阔地,作为其自身火力倾泻的场地,准备将这片场地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开始行动!”杨增一声令下,全营部队立即运动起来,轻步兵居前,负责打前锋,用火力压制企图阻止或骚扰第8营登山的明军小部队;工兵连随后。达到指定位置之后,他们就要马不停蹄地开始挖掘交通壕;再然后是作为预备队的其他连队和担着抬着标准木箱的民夫;最后就是作为突击队的掷弹兵连、1连和2连,他们不紧不慢,要保存好体力,预备第一批冲到敌人面前。
登山很顺利,没有遇到明军前来狙击的大部队,只有零星几个尝试来打冷枪、射冷箭骚扰的,但很快就被轻步兵发现,用子弹一一消灭,不留活口。杨增不顾劝阻,放弃了在珠山的指挥所,随同部队登山,即使已经贵为营长,杨增还是习惯身先士卒。杨增知道,主官跟随自己的部队一同行动,可以大幅度提升属下的士气。
对于明军可能的激烈抵抗,杨增并不害怕——他算是伏波军的老人了,凶险的仗也打过几次,但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虽然当连排长的时候有几次战斗中负伤的经历,但是总得来说都没有千钧一发到要做好必死觉悟的时候。
要说有什么放心不下,那就是刚刚新婚一年不到的新婚妻子。他妻子是在政治处组织的军官相亲会上,由“组织”帮忙介绍的。
说是“介绍”,实际和指定差不多。女孩子是芳草地的初级教师,都是元老院体系下的“公家人”,若说出身呢,杨增是破产农民,他老婆则是从江西逃难来的流民家庭出身,都是一穷二白。堪称门当户对。
杨增并不是很喜欢元老院体系下的“女干部”们,尤其是芳草地出身的——他觉得她们太聒噪,太会花钱,经常在街上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女人的样子。关键是,按照他的看法,这些女孩子都“太好看”、“太活泼”。自己作为军官,常年在营房里过活,时不时还要带着部队去拉练、野营和演习——杨增见多了不少官兵婚姻的问题,不能不有所顾忌。
他在相亲会上专门看模样普通,穿着土气,说话木呐的女性。最后就看上了这个不起眼的初级女教师。
杨增和他老婆都是无家无眷的“独户”,在本地也没有亲戚。自然不用大操大办——这也和首长们提倡的“节俭办事”有关,作为公职人员自然要做榜样。所以只是请部队和学校里亲近的朋友同事吃了一顿饭,领了证就算是成婚了。
婚后干部处发了他一笔安家费,用作首付买了套房子——虽然部队里给已婚军官提供单身宿舍,但是这总是在兵营里,总得在外面自己安了一个家。
出征的时候老婆已经怀孕,作为教师工资已经够养家,加上杨增的工资在打仗的时候也用不着。不论是付房贷还是生活开支都很宽裕。
按照政治处的规定,出发前杨增照例留下遗书做好家事安排。杨增也没当回事,无非叮嘱老婆不用在意自己牺牲,主要是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把孩子抚养成人,继承杨家的香火”,将来若是有“合适本分的老实人”也不妨“再醮”。写到这里的时候杨增觉得有点吃了苍蝇的腻味感,不过元老院最恨寡妇守节,这遗书是要统一上交政治处的——他是不敢提“守节”二字的。
不过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牺牲,真要运气不济死了,老婆孩子是“烈属”,自然有元老院来照顾他们。除了老婆将来多半会改嫁让他有些不甘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最好还是好好的活着。他杨增还等着当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