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正中的桌上的铜盆里已经注满了水。孙大彪来到台上,先对着正殿拈香祷告,在香炉内插上三支香。静待片刻,早有人另外端来了一只香炉,里面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已经燃着的线香。
孙大彪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因为距离远,大家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不过绿林同道们却知道,他念的是“拔香辞”。绿林中人若要洗手上岸的,得到首领和同伙的同意之后,就要照这么来一出:每念一句,就从香炉里拔掉一支香。香共五十六支,辞共五十六句,要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念完,最后一支拔掉就算是洗手上岸,就此退出绿林了。孙大彪贵为一方首领亦不能免俗。
孙大彪的词念到第五十六句,拔去最后一支香,四下里顿时锣鼓喧天,舞狮、舞龙纷纷出动,在戏台前戏耍。孙大彪面带微笑,缓步走到铜盆前,将手浸入盆中,稍稍洗濯便将手提起。顿时铳炮齐鸣,震得王初一耳膜都疼,正想问问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套仪注。忽闻有人尖叫一声:“走水啦!”
原本在这喧闹异常的圩场上,连面对面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听清,然而这一嗓子却是出奇的凄厉,堪称声嘶力竭。唬得王初一等人一个冷颤,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烟已从镇子东边冒了起来。
圩场上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孙大彪大声道:“王老爷!走水了,请您老下台暂避,我去看看就来……”说着一闪身三下五下直接窜下台去,混入人堆之中不见了。
尤辞仁忽然反应过来了,暗叫:不好!立刻抽出手枪,大喊道:“快,保护县长!”
他这一声喊得正及时,正当卫兵把王初一推倒在地的时候,从正殿屋顶上连着响起了两三声铳炮声,台上的人,不论是大崀圩的“贤达”还是王初一带来得人,瞬间被打倒了一片,连尤辞仁也受了伤,脸上手上都被铁砂打破,血流如注。
王初一受伤较重,不知是被什么打到,身上血流如注。
“快,保护县长突围!”尤辞仁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个圈套!谁也没成想,孙大彪居然会在他的老巢里,冒这样的大不韪,向县政府动手!
眼瞅着已经负伤的县长,尤辞仁急得双眼冒火,指挥瑶民中队护住戏台,以免被敌人趁乱冲散队伍。
圩场上此刻已经是乱作一团,雇来充数“点验”的和看热闹的百姓在慌乱中挤作一团自相践踏。满地都是惊叫逃跑的人群。而那些化装成宾客的喽啰们,此刻挥舞着刀枪朝着戏台这边逼近过来。还有不少人爬上了邻近的屋顶,在上面居高临下的放铳射箭。
在戏台周围警戒的是瑶民中队,他们人数不少,然而猝不及防,一下就伤亡了十多人。瑶民中队缺乏训练,组织性纪律性甚差,遇到突然袭击之后处在外围的一部分人一哄而散,随着人群四散奔逃。只有核心部分的几十人按照事先的命令,牢牢的护卫着戏台,有些人已经和冲上来的土匪交上了手。戏台周围刀光剑影,不时发出垂死者的惨叫声。
盘天顺带着瑶民奋力拼杀――因为嫌热,不少人没有穿带来的铠甲,因而在第一轮搏杀中便有了不少伤亡。好在土匪也没有铠甲,双方半斤八两,瑶民和大崀圩的土匪有深仇大恨,因而交起手毫不含糊,个个奋勇当先。一时间倒也没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