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罗和图以铳托支地,左手握住铳管,右手从皮匣中抽出一支二指粗细的长条纸包,交于左手,右手在纸包的尾端反拧了几下,拧开纸包,然后将其中的火药倒入铳管。纸包尽头是一枚拇指大小,一头圆一头平的铅弹,正卡在铳管之上。罗和图在铳管下抽出一支精钢所作的细条,这钢条一头有毛刺,一头有个扁平的托,罗和图就用这个托将那枚弹丸推入铳管,然后又用力捣实了几下,然后又将细钢条插回铳管之下。这才斜端起铳,掰开火门,又从腰间的小盒子中取出一颗小铜帽,放在火门之上,然后平端,铳托抵肩,大喝一声,“都闪开了,好叫你们晓得髡人快铳的厉害!”说着移铳管瞄准二十步外的另一颗榕树。
铳管之下围观的百姓纷纷闪避,有人蹲的久的一惊之下竟是站不起来,反倒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也不敢多停,一个翻身,手脚并用爬开了去。只听的“呯”的一声闷响,铳管里喷出一阵白烟,那枚铅弹便被发射出去。正在爬行的那位听得这声却是四肢一松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紧跟着附近的人便闻到了一股腥臊臭味。
有好事的,急忙先看看那人,发现无大碍,又跑到了那棵榕树下,端详了一番,用随身的短刀比划了几下,转头大喊:“正中!正中!这弹丸一时间却取不下来。”
听得此言,众人又是哄然一片,议论纷纷。有说见过官兵或者倭人鸟铳,上面都是要夹一根火绳才能发火的,这髡人快铳却不用得,岂不是不怕风雨?有说见过鸟铳子药打在树上轻轻便能扣下,这快铳击树,弹丸却不能取出,端得是邪性霸道。
罗和图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之中昂首而立,斜视着那赤膊汉子。汉子却也八风不动,只是转身接过红衣女子端来的那碗浸有符灰的酒,大口冬冬冬的喝下大半,然后把残酒兜头倒了下来,酒碗还回后,嘴里含着小半口酒,说了一声:“来吧。”然后噗的一声把这口酒吐了个满掌,张开蒲扇般的巴掌在胸口拍的啪啪啪的山响,摆了个千斤坠的架势,一动不动。
罗和图看那汉子摆好架势,便走了几步,约莫离那汉子有十步之距,这才又将铳托支地,又抽出了那根钢条。这次却是先用有毛刺的那头探入铳管,来回抽拉了几次,然后才又取出了纸包如法炮制的上弹,要推入弹丸的时候,罗和图反而将弹丸用两指捏住,高举过顶,高声喝到,“众人可得看好,髡人这小小弹丸最是歹毒,打入人体腐肉蚀骨,无药可医。”
众人又是惊呼,罗和图这才将弹丸用拇指压入铳管,又用钢条压实,安好铜帽,铳托抵肩。这次有了经验,围观的人早早的便闪开了,罗和图大喝一声:“来了!”不及言毕,便扣动扳机。
众人早已一动不动的看着,有胆小儿童更是藏在大人的身后,露出半拉脑瓜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有的更是紧紧的抱着大人的腿,紧闭双眼。
随着又是“呯”的一声闷响,紧跟着就是众人“呀!”“啊!”的惊呼。再看那汉子依然摆着千斤坠的架势,纹丝不动,嘴角还挂着微笑。又过了半晌,但见得那汉子一张开嘴,那枚弹丸正被汉子咬在两齿之间。汉子吐出了弹丸,用手高举过顶,众人却已紧张的连叫好声都发不出来。
勐听得耳边李老爷高喊:“好~好!好神技,陈教头好神技,黄仙姑好法术!来啊,再给众教头送两担酒来。”众人们这才缓过来神紧跟着一起喝彩。
那罗和图却也不恼,只是收了铳,向陈教头施了一礼,便默不作声的站回了罗和英的身后。罗和英也只是向罗和图点了点头,然后又含笑看着陈教头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