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见男人语气转合,这才有胆量借着烛光自己打量他,看到金猪没有穿鞋子,便又去侧屋拿了双新草鞋出来。一面摆在金猪脚前,一面回答着:“是求黄仙姑施的,本是要在插在灯笼里的,你来了便与你先用。这澳蜡确是亮堂,点起来也没有焦臭味。泥鳅我且先养着,今日先弄几条与你下饭。”说着,又掌着盏油灯去厨房为男人整治饭食。
金猪也不多言,掂着鞋子去井边打水洗脚,穿上鞋子后,又回到屋内收拾起这次买回家来的东西。
不多时,莲娘端着半锅蔬菜、泥鳅杂烩在一起熬煮的粥,粥里不似平常清冽,米放的甚多,拿个陶碗,先给金猪乘了满满一碗。
金猪看了看粥,先指了桌子上的坛坛罐罐,“两坛天厨酱菜,你和娘在家改改口味。一包细盐你收好,别让潮了。花色的那包是澳洲水果糖,你给邻里的娃儿分几颗,剩下你和娘也尝尝鲜。”说着便捧起了碗,狼吞虎咽。扛着米走了半晌,也真是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半锅粥给吃了大半。原本他还能吃得下,但是为了节约粮食,晚间是尽量少吃。再说妻子和老娘也还没吃过晚饭,当下抹了抹嘴说了声“饱了”,惬意的仰靠在竹靠背椅里休憩起来。
莲娘服侍婆婆吃了些粥扶到东房里休息,自己把剩下的粥全部吃完,收拾完桌子碗快。便要将桌子上他带回来的物件都收起来。
金猪小声说:“包袱里还有两张一百文的票子,先收着。我搭琏里还有些剩余的零钱,你看看够不够八十文。欠有田哥家的药钱明日我便去还了。”
元老院推行新币制之后,原本计划是一元兑一百分。但是一元的价值太大,即使是一分钱也依然存在面值过大的问题,不利于市场的小额流通。于是便改为一元兑一千分。
这个兑换率和原本的一两银子兑一千文基本相似,民间接受起来相对要容易些。兑换率之间是固定的,较之过去兑换率每日都有涨跌要简单明了,币值也稳定,虽是纸币,却颇受苦于小额支付手段短缺的民间的欢迎。只是这“分”的单位还是被多数人习惯性的念成“文”。
“你不在家的时候,有田嫂来催问了几回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莲娘吁了一口气,“逼得也太紧了。”
“有田哥肯借就算不错了,又不要咱们利钱。”金猪慨叹道,“村里有几个人肯借钱给家里的?唉,就是两个哥哥,连老母的稻谷都不肯按时送。”
因为金猪赡养老娘,除了分到三间草房之外,他两个哥哥言明每年合送一百斤稻谷过来。但是这稻谷实话说从来也没送全过,短斤欠两是常态,里面还塞了不少秕谷和稻草。折算成糙米,一年还不到三四十斤。
金猪虽然抱怨,也知道两个哥哥的日子不好过,从爹手里传下来的十几亩地一分为二,两个哥哥佃种缴租,还要养活家人。能拿出五十斤稻谷来已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了。…
若是也能佃几亩地就好了,金猪心里盘算着。短工的收益不太稳定,且伤身子。他干了几年,腰腿便时常疼痛。干得久了的同行,个个都落了腰腿疼的病。严重起来连路都走不了,更别说干活了,最后不免落个贫病交加而亡――这后尘他可不想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