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阻碍,来去交通费时费力,这姓乌的也不敢做主。总得请示临高才能有决断。何况此事事关重大,髡贼说不定还会派人过来主持大局,一来一去,总得半个月以上。此事能在两个月内有结果便算是快得了。”刘钊宽慰他道。
周乐之勉强点了点头,地域的阻隔始终是一个大问题,何况还有澳洲人那低效的体系。大政并不能“圣躬独裁”,得众人讨论投票。象议和这样的话题,不讨论上十天半月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虽说师父说过很多这种群议而决的好处,但是在周乐之看来髡贼的内耗极重,若不是这奇葩的群议之制,而是有个“皇上”或者“权相”,大约他们早就打到江南了。说起来,这也是大明之福。
“先生,您说,这髡贼能答应议和么?”刘钊颇有担心。
“约有六成的把握。”周乐之道,“元老地位尊贵无比,并非贵戚权宦可比。只要有冷凝云在手,他们就不得不忌惮三分,就算敷衍也得做做样子。”
“可是……”
“没错,于朝廷而言这不过是苟延残喘。不过,只要能撑得过一时,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髡贼内部党争极烈,任何事情都可用来彼此攻奸。冷凝云的事情不论最后如何收场,元老院里不吵上七天七夜怕是不会了解。”周乐之鄙夷地一笑,“据我所知,髡贼内部颇有不愿与朝廷开战,要去南洋东洋劫掠子女玉帛的。如今冷凝云被抓,正是他们的绝好借口。就此转向也有未可知。”
“真有此事?”刘钊惊讶道。
周乐之点头:“此事千真万确。而且髡贼虽夺得两广之地,花费的物力财力却是不计其数,军力民力已到极限,故而南下之议尘嚣至上。”
“朝廷如今的局势,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只不过如今朝廷政令尚能四通八达,若有喘息之机,朝中又有能人入阁,说不定还有机会。”
“您老说得,莫非是前些日子来拜访老爷的张先生么?”
“自然是他。”冷凝云道,“别看张先生没有一官半职,他的势力却不比阁臣小。就是我们这位温相,看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温相的意思,也是想抚。”
“是,只是他不敢这般表态。”周乐之道,“最想抚的人,大约就是皇上本人,只是他自己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
“让温相联络几位大臣,一起上书不就是了?”
“温相不敢。”周乐之道,“此事太伤朝廷颜面,温相这些年朝中树敌又多。他若是上书议和,只怕要被朝议的吐沫淹死!偏偏皇上又……”
他没有说下去,刘钊却知道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道:“这也未必,温相入阁七年,皇上不顾朝议一力维护。众人都说皇上是‘遭瘟’了。”
“此时不同往日。如今温相的位置也不太稳了。”周乐之道,“温相若不再小心些,只怕这个首辅之位做不到明年了。”
刘钊对他的预言虽然已经习惯,但是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已然令他心生敬畏――因为这些年于朝局大事,周先生的话从没落空过。
“如此说来,还有谁能提议抚髡?”
“谁提并不要紧,关键是朝中要有足够的人支持。压出主战一派。还得有人在宫里皇上面前维护和议的大臣――你说说看,这难不难?”
“这,岂不是还要敷衍宫中的权宦?”
“正是如此。”周乐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