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之后崇祯说道:
“自朕御极以来,虽亲贤臣,远小人,铲除魏逆,整肃朝纲,然内忧外患不减反增。朝堂之上同党伐异,各地督抚或行明哲保身之道无所作为或如朽木坐于公堂之上不谙政务,鲜有能臣可为君父分忧。北有东虏频频叩关,掠我天朝子民;内有流贼四方窜犯,搅得民生不安,外洋髡贼又窃踞两广频犯闽浙沿海,僭越称制。前日又接南直奏报,髡贼以快船三艘犯松江,窥觊长江,一镇水师竟不能退敌。真是令朕失望至极。朕素闻卿之才干,今特旨夺情诏于殿前,既为商定讨伐东虏,流寇,髡贼诸事,乱臣贼子一日不灭,大明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宁。”
穿越者凭借旧时空的知识对明末的局面有很清醒的认识:明末危机的根本性原因是财政破产。而财政破产的因素多种多样,小冰河期的天灾是一方面,土地兼并的加剧又是另一方面,落后的财政赋税制度更是根本性的原因。
以大明的疆土、人口、物产和经济状态而言,一套低效的统治机器维持住统治亦非难事。小冰河期的突然降临打破了脆弱的平衡。饱受自然灾害和瘟疫折磨的底层农民再也无法承担沉重的税收纷纷破产,凋敝的农村成了农民军滋生的肥沃土壤。朝廷原本就低效腐败的财政制度也因此陷入死局,财政破产的结果使得行政和军事能力大幅度下降,随即而来的便是边疆地带羁糜统治区的叛乱……加上官吏上下其手的贪腐,大明朝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最终坠入了深渊。
当时的有识之士,包括杨嗣昌等人对这些问题心中自然不可能全无认识。但要革除弊端就要对既得利益集团开刀。大明的缙绅和宗室集团极其庞大,统治者若无刮骨疗毒的勇气和见识,根本无人敢动。皇帝业精于勤,孜孜以求,偏偏对“朝议”又十分的敏感。如此瞻前顾后之下,想要大刀阔斧的“变法”是自寻死路。杨嗣昌十分清楚其中的风险,所以对这些问题避而不谈。在他看来,大明地广人稠,物力丰饶,只要励精图治,依然可以“中兴”,纵然不能重现“盛世”,最差维持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此刻他正色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蒙陛下圣恩,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以报君父信任之托。”
说罢当庭叩谢
崇祯点了点头,“平身吧,你且说说吧”
“谢陛下,于少保有言,强兵以足食为本,攘外以安内为先。兵不强无以荡寇,粮不足无以强兵。今地方各镇欠饷久矣。臣观蓟镇,京营各部,堪用战兵十不足一,军户之家多卖儿鬻女以乞活。疲敝之旅自难敌虎狼之敌。且将士穷困,往往堕入为寇。臣闻流寇之中,多有延绥、固原、宁夏、甘肃四镇士卒混迹其中,甚至有将门子弟厕身为贼的,”
“到头来还是兵马钱粮这四个字,可是筹措钱粮说着容易,身体力行又何其难啊。”言罢,崇祯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是四个字,其实就是一个字:钱。
自古以来,任何政治实体的崩溃,都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大明自然也落不出这这个俗套。各地官军的欠饷自他爷爷万历那会儿就已经是大明的常态了。战时为了让将士用命才补发一定数额的欠饷。至于战功赏赐,实话说大明的军功赏赐素来十分微薄,和八旗这样的系统性分配战利品的武装劫掠集团在激励制度上实在不是一个档次。而现在,大战之前拨出十几万两银子犒赏将士整补军资对户部来说都以是捉襟见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