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刻工夫,崇祯没有说话,只把来人通身上下打量一番。但见来人三十多岁,神情沉稳,皮肤黝黑,手脚甚是粗大,虽说举止稍有毛糙感,但是看面相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
“你就是钱太冲?”
“是,正是微臣。”
“哪一年的科名?”
“臣惭愧。科场蹉跎,只青一衿。纳资为南京国子监监生。崇祯五年以安平、中左收复保案在册,得任检校。”
“不是正途出身,也用不着惭愧。天下英才甚多,哪里个个都是科举出身的。”
“谢皇上勉励。”钱太冲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胸前发酸,气血上涌。不过一句客气话,但是出自天子口中,却有无上的荣光。
“起来回话。”
钱太冲叩了一个头,赶紧站起来,垂首等候皇上继续说话。
他从眼角的余光望过去,见中间宝座上坐着一个青年人,头戴乌纱折角巾,身穿四团龙大红色盘领窄袖袍,腰束透犀带。样貌上不会超过三十岁,但是脸色很差,双眼无神。满身都散发着疲惫感。
皇帝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
“你来京师多日,一直在为郑森奔走。你的奏折,朕也瞧过了。”
“是。”
“你对飞黄将军的一片赤诚,便是朕也是十分感动。他能用你这样的人,实乃郑家之幸事!”
这一句,更是引出了钱太冲的满腹惆怅,这几年来他为郑森奔走,殚精竭虑。然而郑氏集团里说他好话的人却没有几个,外人且不说,就是郑森身边的人,表面上很敬重他,背地里也在质疑他如此卖力,是不是意图架空郑森,赚取郑家剩余的财富。
这份委屈,他也只能在统太郎和马托斯两个外国人面前倾吐――当然,也正是靠了他们,他才能继续在郑森身边发号施令。
此刻仿佛他的辛劳和委屈都获得回报,刚想开口只觉得喉头哽咽,他生怕失仪,赶紧平复了下心情才开口道:
“臣于飞黄将军不敢言‘忠’,只是受人之托,不敢稍有懈怠。如今郑森年未弱冠,虽承袭了世职,手中却无半分权柄,郑家上下,多不受他差遣,连乃父遗下的土地钱财也多被亲族霸占。将军为髡贼所害,为国尽忠,嫡子落得如此境地,臣官卑职小,实无扶持之力,只能来京师尽力为其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