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上了峰顶。张渊兮的墓无碑无字,就是孤零零一个小土包,甚至若不是许安和张乐天亲自埋的,可能连哪个方向是前是后都不知道。倒不是因为当时贫穷,树不起碑,而是张渊兮早就跟张乐天定下规矩,若有一天驾鹤西去,切不可题字立碑,一把黄土披上身即可,能有乐天和许安培把土就别无所求。
实际上呢,张渊兮是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墓地的,只不过那个是张渊兮跟他去世的妻子合葬的墓地。望月峰的这一个只能算是张渊兮的衣冠冢,里面并无尸身,却埋了一些他生前喜欢的一些物件。大概这也是一种另外的形式在提醒许安,陪她十年的张渊兮与教书先生张渊兮委实不是一个人。
贡品摆好了,许安和张乐天分别叩了头,每次两个人都是单独在墓前絮叨自己的心事,这次也不例外。叩完头张乐天就到旁边凸起的大石头上坐着望一望山下的景致。
许安席地而坐,倒了两杯米酒,一杯洒到墓前,一杯自己饮了。“我现在还活着,活得还挺好。你那面怎么样?十年过去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们,就算你往生了,至少往生前该回来看看我们的。”许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这样的话每年都说一遍,可是张渊兮还是从未入梦。
“我接活已经五年了,懂了很多你当时教的东西,更多的是没懂的,不知道何时能全部明白,就像……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说着拿着糕点吃了一口,掰了一块搁到墓前。“这点心年年做,不知道我的手艺是不是越发熟练了,是否合你口味记得告诉我。”
“今年没什么想说的,其实我更想听你说说,你既然躲懒,我且也懒着吧,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相见的。”说完了这些就起身,乐天见她起身估摸是说完了,知道许安一向话少,可今年貌似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许安刚想跟乐天换个地儿,被张乐天拉住了胳膊,意思是让她就在这。张乐天坐下了,拉着许安再次坐下,倒了杯酒洒到了墓前,自己倒是没有倒酒。
“五爷爷,今年许安21岁了,告诉您一个小秘密,前几天我牵了她的手。”说到这乐天看了看许安,笑得特别安然,这样的笑反而让许安失去了责怪他的下意识行为,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您当年说过,保护许安过了20岁,我就可以娶她了,只要她同意。我一直在征求她的同意,您放心。另外,汇报一下许安的白玉扇已经练得特别厉害了,她自个可能不知道,我代她说一下。”张乐天拿了一块点心,掰开两半,一块递给许安,一块放到墓前。
接着乐天把脸转向许安“当着五爷爷的面,我们商量一件要紧的事儿,我知道平时你觉得我话唠,可这个事情你十六岁接活儿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几乎每一年都要提起,你总是说先活过二十岁再说。现在二十的坎儿过了,那接下来的十年,不到十年了,我们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多少也为我打算打算,想一想倘若我失了你,我该怎么活。”
乐天说得严肃,许安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五年来降服不少魂魄,也帮助过不少魂魄,张乐天一直希望许安能早点定下契约,至少以契约的形式完成凝魂珠的凝练,为魂魄完成所求,换得魂魄自愿凝结。
“好。”许安看着张乐天的眼睛,想着总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