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他说“那娃子看到他娘来了,就不挣扎了,我就给他勒死了。”
这一字一句仿佛像生了锈的刀子在一刀一刀刮着人心,可是让子念的心碎成渣渣的却是那一句……“勒紧他脖子上的汗巾子”她知道那条所谓的汗巾子是满崽儿日日带在身上的那条丝巾。
她那日和满崽儿上山,失足踩空,满崽儿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圈到怀里,自个被撞倒在山石上,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子念慌忙抽了身上的丝巾给他包扎,事后满崽儿洗干净了却不想还了,非得留着做汗巾子,说是做汗巾子,其实是打了个圈日日戴在脖子上,倒像是什么显眼的首饰似的,到处和同窗们显摆“这是我家妹子给我做的汗巾子。”
那条绣着一轮弯月的素色丝巾成了要了他命的凶器。子念整个人都坠入了一片空白之中,她想若是当时不给他那条丝巾,那么会不会……她不明白老天为何这样对她?她以为自己会哭喊,会崩溃,甚至会冲上公堂给那个畜生一刀,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趴在爹爹的背上,然后轻声跟爹爹说“我想去看看他。”
萨家爹爹看着平静的女儿似是放心了一点点,可是随着这句话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子念冷静的仿佛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不是一个失去挚友竹马的女娃,而是一个苍苍老者,好似被经历了万千人生后的淡然和孤寂团团包围住了,连一丝人气儿都没有透出来。旁边不远处也是过来旁观公审的寨中巫婆祖看了看说“萨家子随她吧,都是命呀。”
当子念真的站在满崽儿裹满冰块的尸身旁的时候,她觉得太陌生了,这怎么会是自己那个高大勇敢的李科哥哥呢?他那样热烈的人,那样有力量的人,怎么会这样冷冰冰的一躺呢?
萨家爹爹怕女儿受打击,先进去拿着一块素布盖了面,被勒死的人面部会有变化,尤其是双眼,他不愿女儿见到,子念颤着的指尖最后也没有揭开那块素布,而是将已经勒拽得不成样子的丝巾解了下来揣到了身上。
案子结了,那个畜生被问斩,死不足惜。满崽儿的娘不知所踪,那个畜生说他们逃跑的途中那个女人投河了。满崽儿被族人以水葬的方式送走了。之所以没有被安葬在祖坟,因为族内认为满崽儿未成家,且是枉死,视为不祥,不能进祖坟,会影响族中后代的运程,又说母子连心,要子随母葬,所以定的水葬。
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忘记了满崽儿被杀的缘由,那可笑的杀人动机,那可悲可恨的杀子动机。
满崽儿的娘亲不爱他的父亲,满崽儿是知道的,父亲常年在外走货,娘亲是一个需要陪伴呵护的人,渐渐地她的心冷了,慢慢的又出现了一个人暖了她的心。父亲活着的时候他还小,尚且有些许挣扎要不要告知父亲。之后父亲走了,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没有将这一切告知父亲,起码在天塌下来的时候,娘亲还有一个人能够依靠。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可以成为娘亲的依靠,可是好像娘亲一直看不到他的努力,甚至看不到他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