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一定。”凌蕊志听得潸然泪下,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天一宿,龙中堂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又见他深深自责,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柔声劝慰道:“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你当夜睡在她家,保得他们当夜平安,可总不能一辈子跟在他们身边吧?这就是他们的命。”
“谁说得准呢?”龙中堂摇了摇头,黯然道:“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心安理得吗?若我当时在场,哪怕一块烧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问心有愧。”
“爷,您真是好心人。”马车夫听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接茬道:“那家烧死人的事儿,小的也听说了,甚至还听说……”
“闭嘴,再乱说话,把你活埋。”凌蕊志对车夫打断两人的温馨非常不满,可龙中堂却听出话外之音,急忙问道:“小哥,还听说什么?”
“呃,这个——”马车夫忽然意识到多说话了,稍一迟疑,却听凌蕊志大声喝道:“赶紧说。”
马车夫只好唯唯诺诺道:“听说,好像有人故意放火,只是,只是无人过问,才不了了之。不过,不过这都是风言风语,当不得真。吁——爷,是这里吗?”
“是这里。”龙中堂点了点头,凌蕊志已经敏捷地跳下车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阴森树林,又抬头看看摇摇欲坠的暗淡夕阳,忽然有些胆怯,急忙商量道:“公子,让他帮着挖坑吧?也好快些。”
“不不不不。”马车夫双手连摇,惊慌辩解道:“爷,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们不能帮人打坑的。”
龙中堂虽然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却也不愿强人所难,于是轻声吩咐道:“那,您把东西卸下来,再把您的工具借我们一用,明日一早,定当奉还,可好?”
“借啥借?买了。”凌蕊志瞪了一眼马车夫:“你说的那些东西,多少钱?”
马车夫还真不想卖,正如他刚才所说,各行有各行的道——吃饭的家伙不能随便买卖。
可他既害怕凶巴巴的凌蕊志,更害怕令人恐怖的乱葬岗,希望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只好仗着胆子敲诈一笔,稍显为难道:“这么多家伙,至少要一百八十个铜板,如果——”
其实,这几件工具最多不过百十个铜板,所以他话说一半,却又拉长话音,留个活口,若凌蕊志脸色不善,他就会马上改口。
可他却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凌蕊志伸手便抛给他一块碎银,轻声喝道:“足有半两,便宜你这家伙了,赶紧卸车。”
“是是是,多谢少爷。”
马车夫欣喜若狂,一路遭受呵斥的郁闷不满,顿时抛到九霄云外,道谢声中,一把把银子揣进怀里,干净麻利地卸干净纸活,又在龙中堂地帮助下卸下三口棺材,拨转马头,再次千恩万谢,吆喝一声,满心欢喜地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