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两口子是被村里人强行从鹅嘴里拖出来的,沈三身上不知被咬伤了多少地方,一脱了险,等喘匀了气,确切知道自己逃出了生天,转身看到那竹篱笆里的鹅,摸起地上的粗棍棒就发起狠要去敲鹅。
被周村正一声喝,叫人直接给拽住了。
施二郎见他还敢逞凶,又想到墙边倒的那梯子,猜着这两口子大概是为什么来的,当即道:“周村正,这半夜翻墙进院,不是偷盗就是伤人,总归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咱们村里可没出过这样的事,这不得绑了?”
桑萝是晚辈,不好开这个口的,他施二跟沈三可没什么亲缘。
一听绑了,沈三愣住了,村里的汉子们也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要是个外村人或是陌生人,那不用说的,指定绑了,但这不是沈三嘛,叔叔翻侄儿的墙,村里人虽然觉得离谱,但下意识是把它归在了家事之列的。
李氏已经暴起了:“我们进自己侄儿的屋怎么了,这还没进呢,犯哪条王法了!”
那理直气壮的彪悍样,给桑萝气笑了。
“家早就分了,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你要腆着脸说你来侄儿家,白日有门你不进,夜半悄声翻墙来?”
“若问犯了哪条王法,大乾律关于侵犯财产方面的有窃盗、强盗和监守盗,窃盗便是指潜形隐面窃取他人财物1。”桑萝说到此处,转向周村正:“敢问周村正,他们二人这夜半翻墙,算不算得潜形隐面?”
周村正能做村正,律令自然是要熟记的,他诧异看着桑萝,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能随口把相应律令背出来……
他点头:“算得。”
沈三已经顾不上计较要抡那几只鹅几大棍了,他急声辩解:“我们可没偷东西,我们翻墙都还没翻进去!”
周村正这回不用桑萝再出头了,淡淡道:“那也是偷盗未遂。”
转与跟来的村人道:“拉下山绑起来吧,明天报里正处理。”
他一个村正,还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沈三和李氏傻眼了,然后就炸了:“桑氏,你不是人!你个冷血无情、眼里没人的玩意,你连长辈都不认!”
看桑萝面色都没变上一变,李氏又嚎:“沈安!沈宁!死哪去了!就这样看着你们这大嫂叫人把我们绑了?!良心呢!”
一群来帮忙的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帮沈三说个几句话,一时没人动弹。
陈有田几个没那么多顾忌,都翻墙了,难道还是进去干好事吗?
他们天然是站在桑萝那一边的,见村里人没动,陈有田、施二郎、卢大郎和卢三郎几个就上前拧人。
桑萝与周村正和众村人行了一礼,道:“多谢村正和各位乡邻夜半过来帮忙,非是我桑萝不饶人,只是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小儿住在这山里,要是夜半翻墙进来毫无代价,以后不知要壮了多少人的胆,我们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说罢又施一礼。
村里一群汉子刚才还真觉得桑萝有点太过强硬了,到底是叔婶,关系再差,把人绑了送里正处理是不是太心硬了点?这年头这样的事送到里正手里,那就跟见官只差一步之遥了,里正是可以决定上报不上报的。
但听桑萝这样一说,顿时也能理解了。
是啊,说到底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带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还住在这么偏的山里,今儿要不是沈三和李氏被鹅咬得太惨叫声极度惨烈,住得离山近的几户人家听到了喊了人来,真出点什么事,谁能知道?
今天沈三和李氏翻进去没事,明天就不知道什么瘪三无赖都敢往里去了,只想想就替桑萝捏出一把的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