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闹一场肚,在茅房里咿咿嗷嗷做了一场戏才出来,回到卢家坐着喝了碗水,这才表示缓过来了,过小年忙,知道女儿是在外边忙营生,也不久坐了,婆媳俩挎着那个篮子走了。
卢婆子把人送到院门外,看着人走远了,转身走向西厢。
门锁还挂着,有一角窗纸被人沿着边儿小心齐整的用指甲弄开了,放下来瞧着还正常,用手指却能往上挑起一块,足以看清屋里的情况了。
她哼一声,转身进灶屋忙去,今天半夜家里人都会到沈烈那小院去,她得把三天的干粮备出来,且忙着呢。
十里村外,终于出了村,山道上没有人了,王家大儿媳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娘,你知道吗?春娘还是藏了话的,卢家那粮食都打架子堆了,堆了满满一屋,少说有四十多袋!四十多袋!”
王婆子差些嗬一声惊呼出来:“四十多袋?”
“对,好些是县里粮铺装粮食专用的那种大袋的,一袋就是一石!还有些是稍小些的袋子,应该是自家收的粮食和豆子,他们老卢家这粮食,至少得有三十六七石吧?”
婆媳两个相视一眼,默默把卢家人口一算:“这不是能吃个三年?”
这是按正常吃饭算的,要是真碰上大灾大乱,谁正常吃饭啊,那不得紧省着吃?不饿死就行,四年五年也不是撑不过吧?
“卢家没这么多家底吧?就算自家的粮占了小半,那还有一多半呢,粮价都涨成什么样了?他们能买得起这许多粮?”
说买得早的他们可不信,卢家自家买粮就紧着给他们家送信了,那时候已经限售了,就连豆子,他们本家人迟了几天去也涨上天了,一天能买的量可不多,粮价豆价直往上飘,照时间算,越到后面越贵,多少钱买得起几十袋粮囤家里?
“不知道,春娘还真有福气。”
王家大儿媳偷看过卢家到底存了多少粮后就彻底酸了,心中更坚定,一定要笼络住卢家人,这世道要是真乱了,务必让卢家跟着她们王家走才行,绝不能叫冯家把人和粮笼过去了。
王家婆媳打着这样主意,殊不知,她婆媳二人是上午来的十里村,冯家大郎和冯家二郎下午就也出现在了村里。
冯家兄弟身后背着个背篓,不是从村口进的村,而是从卢家后边山里下来的,虽然走的是近道,还是叫卢家几个邻居看见了,哟一声,稀奇道:“哟,这不是柳娘的兄弟,你们今天也来探亲家啊?”
也?
兄弟俩有些奇怪,就听那邻居说了王家也来过人的事。
冯大郎和冯二郎哦一声,笑笑并没说什么,寒喧几句就往卢家去了。
进了院子先扬声问亲家伯母在吗,等卢婆子闻声从灶屋里出来,哥俩才笑着往里走。
卢婆子亲热的把人往堂屋里拉:“快进来喝口水,今天怎样?”
冯大郎还在堂屋门口,先就把自己身后的背篓放了下来,把盖在上头的东西移开,从里头拎出一只绑得严严实实的山鸡来,低声道:“学得很好,我跟二弟现在进林子弄点吃食什么的算是学到了,我爹娘一直让我谢您,也多谢沈兄弟,今儿套了三只山鸡,一只我给了沈兄弟,一只给您加个菜。”
卢婆子一看那山鸡,眼睛都亮了:“你们哥俩自己套到的?”
冯大郎笑着点头,把鸡给亲家放在堂屋外边,就小声道:“水我们不喝了,最近县里有流民,家里也紧张,我们回去还要带着堂兄弟们再把弹弓好好练练,亲家伯母,沈兄弟说领进门的东西都教了,往后就全靠我们自己摸索和练习,后边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就很少过来了。”
卢婆子清楚,她们虽只说防流民,并不明说什么,亲家家里却是往上还有老人,都是战乱里过来的年岁,想是也想到找后路去了,当初听了她们家给递的话就马上跟着备了粮,细粮买不起,豆子便宜的时候囤了不少,这些东西只怕也会想找地儿藏。
她点头:“行,都忙去吧,一切小心,也帮我给你爹娘爷奶转句话,好好保重。”
“欸,您也保重,等我姐从县里回来,您帮我们带句话,不用操心家里,您家帮我们很多了。”
卢婆子眼底有些潮热,直点头:“好,好。”
哥儿俩把野鸡给卢婆子送到,来道了个别就走了,卢婆子这一回直送到院外好远。
一样的情况,其实还有施家和周家,沈烈最近十余日在村里是半点没有闲着,除了教五家孩子,私下里和几家商量过,把几家那靠谱的一两门姻亲里选出的一两个子弟也带了带,不教别的,只教打猎,再教点儿防身的东西防流民。
几家各去递信,都有交待莫要张扬,大家都走山路,直接在山里碰头,跟五家孩子们学习的时间地点也完全错开,学到最后,一家得了很小一瓶保命的好东西,都是小心收着,且在家中族中也闭口不提,流民都围在县城门口了,关键时候这东西其实也算是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