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说走,不过是走远几步收拾心情,过后就跟陈大山说了一声,自己往沈三家那小院,去收拾了小金兄弟几个一些之前带不走的衣裳,两床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
沈金知道大哥给他收拾东西去了,借了许掌柜家的锄头,自己亲自挖坑,把李氏葬在了他庇护所不远处的一块山地上。
也没立碑,只是葬在一棵树旁,记住了那树的位置。
沈银沈铁情况不好,沈金自己跪下说了几句话,磕了三个头,就追着等在不远处沈烈他们,一起离开了十里村。
……
到达之前和许掌柜通信的那个山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烈和陈大山路上弄到两只野鸡,一窝野兔,魏清和跟着进出大山几趟也走出了经验,打猎他不成,一路拾了不少柴背着,因而进了山洞后倒也不缺柴火。
山洞狭长,几人点了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过,确定没藏什么虫蛇在里边,才把几个孩子送到里边安顿了下来。
杀鸡炖汤烤野兔的活儿被许家人接了过去,半下午最后一点米汤和盐糖水也给沈银和沈铁喝完了,晚上魏令贞弄了点撇了油的鸡汤,一点剁得碎碎的鸡肉,加了点儿魏清和紧省着没吃完的米和沈金路上摘的野菜,给三个小的单做了一小罐鸡肉粥。
陶盆陶罐和碗筷正是沈金留在庇护所里的,都被他给拾了出来,借了魏清和的背篓背上,也算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家当了。
一天吃了五顿,虽每一顿都不多,也基本都是流食,但相比之前几个月过的日子,吃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沈银和沈铁虽还没气力,也比白日里好得太多了,至少不会是一眼没看到就怕人睡过去了再醒不来。
而许家人,吃的就是鸡汤和烤兔肉了,困在祁阳县城这些日子这一家子也挺狼狈,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顿了,都吃饱喝足后,人也就犯起了困。
一天的逃亡,不管是体力还是心力其实都已经到了极限,沈烈主动去山洞口守着,让许家人和沈金兄弟三个休息。
陈大山原也在休息之列,后半夜再和沈烈换值,不过想起沈烈这一天格外的沉默,晚上也没吃过东西,等人都睡下了,还是走到了山洞口,也找了块石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侧头问道:“还缓不过来呢?”
沈烈摇了摇头。
难过是一定的,当时的情况和那一瞬的认知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但情绪稍缓后沈烈也很清楚,几个孩子落到现在这般境况,说到底是他那位好三叔不做人,他倒不至于硬往自己身上揽。
陈大山看了眼身后山洞,见离得也够远,低声问:“那是不知道怎么跟弟妹交待?”
桑萝当初差些饿死,这事他是知道的,因为人就是他爷奶去救的。
是吧?又不全是。
沈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他道:“把情况解释清楚,阿萝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生气的,今天如果她也在,大概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
他顿了顿,道:“只是她不介意是她良善,于我而言,确实不知回去该怎么跟她张口。”
哪怕他可以多打猎,但多带三个孩子进谷,哪可能真的一点压力没有,外边乱一年是没压力,两年三年呢?
饿是不会真让桑萝饿着的,但肉食不缺,粮食却会不够。
小金说吃草籽,他也好,桑萝也好,小安阿宁也好,谁能真的自己吃着米饭,看着他们兄弟三人吃草籽呢。
他自我安慰式的笑笑,和陈大山道:“看来我还是得把日子过回咱们之前在深山老林里那一年的样子了。”
以肉和各种野菜为食。
这日子,他可以过,小安阿宁和小金兄弟三个也可以过,唯独不能叫桑萝陪着他们过。
说到底,他和桑萝只是暂时合着过日子,不可能这么一大家子人把桑萝拖进他们沈家这个大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