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是早就萌了芽的,只是一个情知这世道混乱,这身子年龄也不大,不肯给它土壤成长;另一个记着当日承诺,又瞧桑萝是哪哪儿都好,没有那一句应诺不敢攀折,只这样朝夕相对就已似躺在云间蜜罐,不知多少满足了。
这般相处下来,哪怕同吃同行同住,夜里一床一榻,咫尺相对,事实上掌着两人之间那个度的人也一直是桑萝。
桑萝素来是清醒的,这混乱的世道和她现在的年龄,她并不会多想什么,底子里到底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偶尔也会有惑于男色的时候,养一养眼便罢,很快能清醒,最后每每只沈烈耳根通红,小鹿乱撞。
倒是今个儿这意外的一个碰触,闹得她心跳有那么片刻失序,不过很快就觉得坦然了,喜欢沈烈其实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愫她也一点儿不排斥,甚至,是欢喜的。
那就……除了不撩火,顺从本心就好。
……
夜里沈安和沈金凑到陈有田那个山洞去了,沈宁则是跟桑萝睡。
桑萝和沈烈朝夕相处,有些距离是早习惯了的,如今多一个沈宁,也早没了从前对沈烈的千般设防,沈宁睡了里侧,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睡了与榻离得颇近的外侧。
在她看来极自然的一件事,沈宁没来时,她夜里哪怕睡的床中间,醒来时十次也有九次是在床外侧,睁眼就能看到一旁榻上的沈烈。
这在桑萝,已经是一个她自己接受了的安全距离,殊不知,在沈烈眼里,这意义是极不一样的,心间有一朵花的话,这会儿都乐得要盛开了。
这一夜自然是好梦,只是梦着梦着,这梦美好得过头了。梦里那片丰润又柔软的嘴唇,不再是在他手背上、手腕处一触即离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
沈烈不知怎么才能形容那种感受,梦里不知是幻,醒来时才知只是梦,梦里的紧张、心悸、渴望与欣喜却清晰非常。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侧身看桑萝,此前的许多个清晨,他也会早早的醒,在桑萝睡醒前贪看她睡颜,那时满眼都是她,今日却有些不同,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那片嫣红的唇瓣上。
过得几息,又许是已经过了数十息,指腹下的触感仿佛还真实存在,沈烈喉头滚了滚,忙收了心思狼狈闭上了眼。
……
训练成了村外村的日常,在已经被频繁清理过的林缘负重跑,从气喘吁吁到一边背书一边跑不过用了三天。
村外村稍远处其实住了逃进内围的山民,自入秋开始,陆陆续续住下的已知的不下六家。
内围有村落,一个是沈烈他们这一片的村外村,另一个是沈烈帮着建起来的以周家为中心的那一片,后逃进来的百姓,抱团不敢,但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在悄然观察过一阵后选择挨着这一片落脚。
因为人够多,野兽相对就少,有一些瞧着正派的邻居,种地养鸡养兔都捣腾了起来,跟外边那些靠打杀抢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离着他们近一点,安全感会相对足。
这是很矛盾也很艰难的一个选择,既想依靠,又不敢卸下防备,所以就那么隔着一段自觉安全的距离落下了脚来,平日里不介入对方的地界,不管是哪一方,碰上了默默绕开,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这样的默契保持了一些日子,邻居们就发现,那一群常有青壮出来行猎的小聚落有了新动静,至少离得最近的两家是能知道的。
棍棒刀箭的练习他们瞧不着,早晨施大郎带着青壮还没离村的时候,沈烈领着一大帮弟子们在村外相对近的几座被他们砍得光秃的山头负重跑的动静却是不小。
有人好奇,远远听一听,偶尔从一座山头转到另一座山头时,稍能看到一眼。凑近去看是不敢的,大概是不愿被窥伺,那几座山头离村近的那一面被砍了不少树,藏不了人,一靠近大概就被发现了。
……
训练的第五日,村外村来了客人,不是别个,是周癞子父子、冯大郎冯二郎和甘二郎。
原来那边已经一连十多日不见十里村这帮人出现过了,虽知道沈烈他们为了不跟他们抢夺资源,大多数时候是往另一个方向去采集狩猎了,但这也太久没见影儿了。
甘二郎和冯家兄弟那是正儿八经有亲眷在这边的,怎么可能不惦记,就算是周癞子他们,也念着恩呢,就怕十里村别是遭了什么麻烦,沈烈他们这帮人原是告诉过周癞子和甘氏、冯柳娘的兄弟他们这边大概位置的,这不,实在担心,就寻摸了过来。
山深林密,但知道大致的方向和距离,常有人走动的地方其实还是挺好找的,等快到地儿了,人和山洞还没见着影呢,隔着一段距离,齐声的呼喝先听见了。
周癞子他们步子都是一顿,侧耳细听,也不像是撕杀搏斗,忒齐整了,加快了脚步循声也循着已经踩踏出来的路过去,看到前头那一片空地上的场面,一时都愣住了。
从矮到高,齐齐整整那一片,那棍棒耍得!!!!
好家伙,原谅他们不会形容,唯有满脸的震撼和服气足以表心情了。
难怪不见沈烈和桑萝,这一个做了教头,一个也跟在里头学着呢,那能有空往他们那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