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烈这些原来办记籍就进来过的,或是像许家人这样,城里有亲朋故旧会走动的,像桑萝、周葛、甘氏、陈婆子这些人,在城外住了快两月了,因着赶农时,地里实在是忙,这还是头一回进城呢。
进来时很早,也赶着往州学去,啥也没看,现在可不得逛逛?
但在歙州街头转了一圈,才发现早上那会儿不是他们进得太早才冷清,而是大部分铺子原本就是关张未开的,铺主还活没活着都未可知呢。
这能逛的就有限了,好在什么店关张,药铺是和粮铺盐铺一样,都有官府张罗着,是还在经营的。桑萝进去买了些可以做调味料的药材,不过也不是样样都有就是了,买到了些八角桂皮,倒也是好事了。
一行人又往东市转了一圈,东市比之街上更为冷清,摆摊的人倒是有,不多,而且也不是拿钱买卖,而是以物易物,有拿了家里的山鸡蛋出来,上前问价,不收钱,只换粮,不计是什么粮食,能吃的都能换。
可不就是,这年头谁有吃的不牢牢把住?要钱有甚用?
得,也没得逛了,只能出城回庄了。
陈婆子出了城门还小声道:“眼下这州城里,刚才看榜的时候那些带着奴仆的大户人家日子倒还滋润,但寻常富户和小户人家,那日子还不如咱呢。不当吃喝的东西还好些,当吃当喝的,有钱都没地儿买去,倒不比咱,自己能养能种。”
他们这一群人虽然才在城外落户,但这几年在山里自给自足不成问题,种地养鸡养羊的,山货也没少弄,倒比歙州县里吃粮都只能靠粮铺里高价买点儿陈米虫豆的城里人日子好过多了。
之所以说陈米虫豆,是因为她们把粮铺也逛了一圈,是真只有些陈米和生了虫的豆子在卖,就这,价格还高,每月还限量,得拿着籍书登记了才能买。
……
说着话回到了大兴庄,考上州学不算多大的事,但自己家庆祝一下是少不了的,桑萝唤了小金兄弟三个晚上一起家来吃饭,算是小小庆祝。
小金哪有不应的?兄弟三个不知几馋他们大嫂的手艺,乐颠颠就应了下来。
晚上另有两个客人,陈大山和周葛,沈烈往陈家山地里亲自去请的。打少年时的情意,过命的交情,自是与旁人不同,这样的时候是少不得的。
陈大山知道家里一早去城里看放榜了,这还没等到他媳妇儿来递信呢,沈烈先来了。听说沈烈真考上了州学,乐得照着他手臂就是一拍:“真有你的啊!”
听沈烈请他吃饭,左右也只有他爹和他爷,陈大山也就没避忌,笑道:“吃饭是肯定要去吃的,你们家那个酒还有没有?这样好的事情自是要庆贺,晚上许我喝个半碗,方才尽兴。”
沈烈失笑,山里这几年,桑萝每年都要悄悄酿个几坛的,尤其到后边盐和药用得差不多了,余出来的空坛子多,就更方便了些。不过知道他们家有酒的也只陈大山夫妻罢了。
“有,别说半碗,一碗也管。”
又邀陈老汉和陈有田一起,那父子俩摆手:“大山去就成,我们就不凑热闹了。”
他们要是都去了,沈烈两口子请不请别家人?山里种的那点儿粮食和豆子还要撑到今年秋收呢,可不好意思去。
沈烈笑笑,与陈大山道:“那你晚上和嫂子一道来吧。”
周葛和桑萝同龄,在山里向来也走得近,因而把夫妻二人一并请了。陈大山自来也不会跟沈烈客气的,笑着就应了下来。
……
家里要待客,自是得备些好饭食,桑萝带着沈宁在家里浸了黄豆,磨豆浆做豆腐和酱干晚间备用,一应忙完了,又取出魔芋干粉来,让沈宁做些素毛肚出来。
沈烈也不闲着,拎了个木桶,提了根长棍,出去转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往哪里寻的,外围别人都难寻到山鸡野兔了,他想是走得远了些,提回来两条鱼,三只野兔。
路过陈家时,顺路就给了守在家的陈小丫一只野兔一条鱼,只说是给他们家加菜的,喜得陈小丫谢过他之后,撒丫子就往自家山地里跑,要告诉她爷奶爹娘去。
沈烈把另一条鱼和两只兔子拎回家,桑萝掂掂那兔子份量,道:“今儿算是有口福了,你想怎么吃?鲜锅兔、红油兔、香锅兔还是冷吃兔?”
沈烈还没答话呢,听到动静的沈宁撇下她做到一半的素毛肚,从灶屋窗口探出头来,一瞧见她大嫂手里那两只大肥兔子,加一块得有十几斤吧,沈宁眼睛亮了:“大嫂,冷吃兔!冷吃兔!大哥也最爱吃这个!”
她们家在山里这几年要说米是不能管够的,尤其是最后这一年,只能偶尔吃点了,也得跟别人家似的吃豆饭,但肉是真的管够,且兔子家里养得最多的时候繁殖了六十多只,那是真没缺过嘴,她大嫂那手艺还好,变着花样的来,但要说什么最好吃,还得是冷吃兔!!!!
沈烈这两个多月太忙,顾不太上家里,就这一口,沈宁已经两个多月没吃过了。而且,她今天看见大嫂进药房买调味料了,她们家带进山的调味料第二年就用完了,有些山里找得着,但有些她们这一带山里压根没有,少了几味调料的冷吃兔她大嫂做来也好吃,但还是差点意思的。
现在可是有调料了!!!沈宁的眼睛都要放起光来。
“行吧。”桑萝一看她那两眼放光的小模样就应了下来。
冷吃兔的魅力啊,这家里没一个躲得开的,就连沈铁那个不嗜辣的,每次都吃得嘶哈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