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华的墓。一块小小的方碑,立在墓园最深处的僻静的位置,石碑没有照片,只简简单单的写了出生年月和死亡日期。
碑面布满青苔,丛生的杂草缠绕在墓碑周围。梁维新站在墓碑前,静静的不说话。崔柯站在黑伞下,刘婆婆撑着伞说:“这个人有些凄凉咧。
这座碑还是他朋友帮忙立的。那时候可不敢吹吹打打,一拉一埋就完事了。后来他那个朋友也死掉了,那个朋友好些。父母妻儿都来送了,还做了好大一场葬礼。
但跟我的比嘛,还是有些差距的……”崔柯听得脑袋嗡嗡疼,这个刘婆婆莫不是刘小羽的同姓远亲吧。
刘婆婆来时一路的嘴巴便没停下过,对路过的每一座墓碑都如数家珍。
“他怎么死的?”梁维新蹲下身,开始除草。
刘婆婆想了想,“被官兵打死的。跟他同一批拉来这墓园的,还有十来个。但后来陆陆续续都迁走了。所以这里才长了那么多杂草,没人来了啊。”
杂草长得茂盛极了,梁维新只不过是蹲下身,就被杂草掩盖住了大半的身躯,他一边除草,一边问:“他怎么没被迁走呢?”
刘婆婆砸吧嘴,“他大哥来过,带着他刚出生的儿子。说他们全家要出国了。他大哥对着墓碑都爱教训人哩。我全然没看出,那是亲大哥。
你说亲人就是亲人哇。至亲兄弟死了,咋能一点儿都不伤心了。他大哥是个老古板,对他不去做医生去搞革命的事,意见大极了。对他的死,还有点松了口气。
不过,你说也是。那时候,我也不敢想我们要去革皇帝的命。你想想,自古造反不都是成王败寇……”她说着说着,越发起劲,逐渐离题万里,指点起已经死去的帝王江山。
崔柯听得耳朵痒不想再听,便蹲下身帮梁维新一起除杂草了。
杂草除尽,扫落青苔,一张干净的墓碑穿过百年的时光,伫立在两人眼前。崔柯干起本职工作,点香、插炉、烧纸。梁维新在一旁摆放祭品。
刘婆婆在一旁嘟囔,“费这事,他老早就投胎哩。他有大功德,不像他有罪孽。”刘婆婆指向站在一旁,盯着墓碑的梁维新,“也不像我有怨气。”
崔柯对刘婆婆的嘟囔简单回应两字,“闭嘴。”刘婆婆就乖乖站在了崔柯身后。
扫墓归来,崔柯坐在租房客厅,对在厨房里忙碌的人,说:“你看,他没有主观意图想要拖欠你的薪水。你现在心里好受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