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似乎因为听周仓提起关麟,关羽爽然笑道,待得笑声止住,关羽才怅然道:“这小子的眼光,永远是快人一步,且异乎寻常的毒辣呀!”
话题转移到了关麟这边…
周仓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关羽注意到了这神情,反问道:“怎么?”
“有一桩事,关乎云旗公子,末将不知该不该说。”周仓一个粗犷的汉子,此刻竟是有些踟蹰。
“说——”
“今日正午,在得胜桥下的一处茶铺内,有一女子妄图毒害云旗。”
“什么?”
周仓的话方一脱口,关羽的手猛地一拍桌案,他豁然起身。
那枣红色的脸上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担忧。
“云旗如何?”
“云旗公子安然无恙,倒是那妄图毒害云旗的女子…似乎…”
这才是周仓踟蹰的原因。
关羽一双丹凤眼骤然开阖,他沉声道:“说,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
这边厢,关羽与周仓的话题围绕着关麟。
那边厢,回驿馆的路上,鲁肃与诸葛瑾的话题则是围绕着,关羽口中那句“虎女焉能嫁犬子…”
“大都督?这你也忍了?”诸葛瑾凝着眉,“明明是‘虎女’,明明是‘焉能’,明明是‘犬子’,这对吴侯,对东吴无异于奇耻大辱,大都督你缘何帮那关云长辩解,倒是显得…显得我东吴理亏?”
“子瑜…”
面对诸葛瑾哆哆逼人的质问,鲁肃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从容与大度,“你从公安之后,我与云旗在马车内谈了些什么?”
“什么?”
“以和为贵、搁置争议、共同北伐,和则两利,斗则俱伤——”鲁肃淡淡的吟道。
这…
诸葛瑾一怔。
鲁肃感慨:“能看懂如今这时局的人,曹魏少了个荀文若,东吴留下了我这个鲁子敬,蜀汉却多了个关云旗…何其幸哉,幸哉!”
感慨到这里,鲁肃郑重的提醒诸葛瑾,“至少,近几年之后,此二十字你需牢记,你也莫要忘了,我对他关云旗的许诺。”
“什么许诺?”
“只要有我鲁肃在一天,东吴但凡有人要动荆州,我势必会将他阻拦,东吴要偷袭荆州…除非,能从鲁肃的尸体上踏过去!”
鲁肃淡淡的说…
可语气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实与厚重。
诸葛瑾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鲁肃的。
而鲁肃则眯着眼。
他心头喃喃:
——『云旗啊云旗,江陵城外你教江东部曲河东解良话?我鲁肃如何会不懂?我不去识破你,不是我无知,而是我跟你一样,我们共同的理想,都是为了联盟的存续啊!』
——『云旗啊云旗,你还是小瞧我鲁子敬了!我既答应你,那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不会允许孙刘联盟出现丝毫裂痕!』
——『虎女焉能嫁犬子如何?就算没有你那河东解良话的提醒,我鲁肃又岂会不去化解这次的危机?我真正看重的人是你啊…云旗,若你成为了吴侯的女婿,你才是孙刘联盟的那块儿基石啊!』
…
…
东吴,建业城!
孙权留下甘宁、潘璋、宋谦、徐盛、丁奉、蒋钦、贺齐驻守合肥城。
他已经回到了建邺城…
在他看来,寿春既无法立刻攻下,那么…有一个问题,就需要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了。
此刻,孙权最宠幸的夫人步练师,她的族人步骘站在孙权的身侧。
自打陆逊这个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代族长,受到孙权的猜忌后。
外戚步骘一跃成为了孙权最宠幸的臣子。
这个历任海盐县长、车骑东曹掾、徐州治中、鄱阳太守,近年才任命为征南中郎将的步骘,除了借着步练师的东风外,也靠着他出色的能力,这些年扶摇直上。
“子山,大都督的这封信,你怎么看?”
孙权那碧绿色的眼睛此刻阴郁异常。
步骘凝着眉:“若非吴侯告知我这些,我至今都不知道吴侯让吕子明修建‘吕城’一事,更不知道孙寒华竟是死的如此不堪…可…既那关四公子能吟出,既矛头又纷纷指向了陆家,这件事儿…怕是陆逊脱不了干系!”
“哼…”孙权冷哼一声,那紫色的胡须无风自动,他恨恨的道:“孤已经再三下达命令,让这陆逊继续攻城,且派吕子明去统筹收纳交州的城郡,可是这陆逊一连几天,依旧是按兵不动!”
言及此处…
“砰”的一声,孙权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依孤看,这陆逊就是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那…”步骘的眼眸微微闪烁,他轻吟道:“江南重义,东吴尚德…若是如此有才无德之辈,吴侯就是处之而后快,也是顺应天意,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孤要发一封信给子明,你来草拟…”孙权的眼神愈发阴郁,“一个月,若陆逊打不到交趾,让吕子明断其粮,绝其道,孤要借交州士变之手除掉这个首鼠两端之徒!”
这…
步骘微微顿了一下,方才沉吟道:“若吕子明没能除掉陆伯言呢?”
“哼…”孙权语气更冷,“那就证明这吕子明也是包藏祸心,你就替孤绝了他二人的粮道,再灭了他二人!”
这一刻的孙权,展现出了他威仪棣棣外表下阴险与狠辣的一面。
而这一抹阴险与狠辣让究是步骘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此前听族妹步练师讲,吴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步骘还不信…
今日一观…
他切切实实的领教了。
看来交州,注定要是血色平原…一如当年太史慈统御下的扬州半部。
那时,太史慈这国中之国所流淌的血,足以将长江染红那么一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