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回去——”
哪曾想,一声冷漠至极的声音从山洞那被藤枝枯叶,被石块封锁的入口处传出。
蒋干就守在这儿,他坐着,倚靠着石阶,用那金刚怒目似的眼睛去警告所有制炼坊的人。
——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去!
“再有敢出门者…军法处置!”
别看蒋干言辞冷冽,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些身边匠人,身边文吏,身边兵勇的性命。 深夜书屋
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他也很清楚,大多数人在这个世道下过的都不容易。
也正是因此,他更担心…担心他们这些人好端端、活生生的出来,已经立下了大功,千万不能带着悲痛回去啊!
“老实!给我!待着!”
蒋干那冷冰冰的话语再度吟出。
仿佛在告诫所有人,不要挑战他的耐心,更不要挑衅他那近乎“执拗”的执行力!
…
…
那边厢,于禁璧山大营遭袭,“从天而降”的江夏兵,在傍晚时分,犹如饿虎扑狼一般,冲杀入营。
他们怀揣着莫大的“夺妻之恨”疯了似的提刀砍杀,摧古拉朽。
大营中留守的三千汝南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出现荆州的兵马,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些荆州兵是从哪来的?
似乎…
每一处荆州兵的动向,他们都知道啊!
这些江夏兵,不应该在衡山大营的附近,埋伏…埋伏了个寂寞吗?
一时间,这些汝南兵无法想象!
事实上,也根本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廖化与诸葛恪的兵马已经涌出,这些璧山大营的汝南兵,不少还在营帐里睡觉,可随着周围的喊叫声,他们出门时,这些眼睛里泛着“仇恨”的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开膛破肚。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丝毫的怜悯。
那一张张张大的嘴巴,仿佛在述说着同一句话:“让你分老子的媳妇?老子捅死你——”
是啊…
这些江夏兵的媳妇,都分给了军户,如今还不知道在谁的跨下…
他们的恨呼之欲出!
只不过,这些汝南兵也是委实冤枉啊。
因为哪怕是分媳妇,那曹魏宗室的兵无疑是当先的,他们…他们汝南兵还没轮到啊?他们凭什么替那群宗室的兵,承受这份仇恨与痛苦?
冤…
死的惨,更死的冤哪!
只一炷香,璧山大营已经攻陷。
中军大帐内,廖化与诸葛恪闯入其中,一名俘虏的文吏正在将于禁的书信呈出,诸葛恪迅速的接过,扫了一遍…
当他看到了朱灵与于禁的书信后,不由得笑了。
可笑着笑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他感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若非云旗公子,我差点被这狗贼给蒙蔽了!”
廖化也是双眸眯着,直直的盯着那些信笺。
这时候,门外有斥候闯入,连忙禀报道:“大捷…”
此言一出,廖化眨巴了下眼睛,他心里还嘀咕着。
——『不就是这璧山大营大捷么?不过三千人驻守,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么?传出去,好像我廖化没立过功似的!』
他方才想到这儿,只听得这斥候继续道:“安陆城西侧,于禁两万余大军被蒋干制炼坊千余人…悉数焚烧,几乎全军覆没,于禁本人亦不知生死,安陆城大捷——”
此言一出…
几乎是同时,廖化与诸葛恪浑身一个颤粟。
——『制炼坊立大功么?』
别人不知道,他俩可最是清楚,同样是璧山大营大捷与安陆城大捷,其中的含金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边的敌人不过三千,他们有将近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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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攻其不备,击其不易…
就是栓条狗去指挥,璧山大营也是大捷。
可那边,于禁可是两万兵马,而云旗公子只有…只有两千人。
这…
这…
廖化与诸葛恪彼此互视,两人同时闯出这大营的中军大帐,一同眺望向那安陆城西城门方向,很明显…那里还有烟,滚滚的黑烟正不断的从那边冒出。
呼…
诸葛恪长长的吁出口气,心头暗道『果然』二字…
廖化则惊骇的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打从心底里呐喊。
“关家四郎,真乃神人也——”
…
…
白磷与鱼油引发的大火,仅仅烧了一个时辰。
这样通过化学引发的火势,爆发的快,无法扑灭。
同样的,结束的快。
只不过,就在这燃烧的一个时辰中,有一个人,一个刚刚离开了那火焰爆发之地的人,他骑着马驻足在一处山坡上。
他的眼眸中仿佛就四个字——触目惊心!
“上将军,安陆城西侧天降火海,董超将军与一万八千名弟兄…已经…已经…”
哪怕是探马的话,讲到最后时,也已经哑然…已经有些哽咽,眼角更是一抹泪水夺眶…
这探马称呼的上将军,自然是于禁。
此刻的他,望着那仿佛焚尽一切的火焰,他的心中无限的悲鸣。
这一刻,他总算意识到,为何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一直在跳。
民间俗语,那毫无依据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次,在他于禁的身上完全应验了。
这…
这…
于禁的心头无限的悲鸣,无限的凄怆,这是他训练出的一支铁军哪,一支纪律鲜明的铁军哪!
可…
可就是他离开的这么一会儿。
没了,一万八千人,全没了…
这支铁军再也不见了!
而于禁心头的悲鸣还不止这些,他在想,如果…如果不是他的右眼皮在跳,如果不是他那强烈的预感…
那是不是如今葬送在那大火中的,就是他于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