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与合肥之间,有一座八公山。
之所以取名八公山,乃是因为淮南王刘安与八个“修道之人”在此炼成仙丹,服丹之后,得齐齐得道成仙的故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来源于这里。
此刻,山道之上,一辆驴车正徐徐驶过。
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驴子只有两匹,形体散漫却很健壮,驴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声音响彻,可速度一如既往的缓慢至极。
车夫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不到二十岁,可样子却很正派,他的驴车车厢里装满了山间采集的草药。
连带着…车厢里还多出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晕厥的大汉。
仔细去看,正是张辽张文远与凌统凌公绩!
原来…
昨夜火起,大火蔓延之下,周围的兵士早就四散而逃,唯独剩下张辽与凌统,连带着他们的一干亲兵。
张辽是要报“杀子之仇”,凌统则是要血“逍遥津之耻”,两人针尖对麦芒,哪怕大火弥漫,依旧寸步不让。
凌统因为知道这大火与毒烟,故而让亲卫将一缸水直接倒在他的身上,然后撤下衣布,沾满水…捂住了口鼻…
张辽不明所以,可见凌统这样做,他也如此照搬…
一时间,大火之中,两人就这么捂着口鼻,挥舞着月牙戟与缤铁黑缨枪,针尖对麦芒!
说起来,论及斗武,张辽的经验更丰富。
可凌统更年轻,枪枪都是杀招,许多时候面对张辽的月牙戟躲都不躲,就是冲着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去打!
这倒是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味道。
或许…
论及统率,凌统与张辽不是一个维度,可论及武力…张辽并不能轻易拿下凌统!
一来二去,两人斗了几十个回合,竟是分不出胜负。
可眼瞅着大火就蔓延过来,随着周围亲卫的倒地不起,神情痛苦,宛若中毒。
张辽已经发现这毒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才不会以为,这区区的湿布足以堵住那漫天的毒烟。
于是,张辽率先撤离,朝围栏处的破口的位置纵马逃去。
剩下一干亲卫也同时逃往那边。
可凌统这次是铁了心要一血“逍遥津”的耻辱,张辽跑,他便追…
说起来,凌统亲贤礼士,轻财重义,颇有国士之风,他的一干亲卫,哪怕是在逍遥津一战被杀光,如今是后来补上的,此刻也没有一个退却的。
就这么…两方人马一边追逐,一边打,越打离曹营越远,越打…越是激烈。
凌统宛若狗皮膏药一般就死死的贴着张辽。
到最后,亲卫已经打没了…
只剩下凌统与张辽的缠斗。
张辽的肩膀处中了两枪,而凌统的胸前也中了一戟…
这等伤势虽然严重,可已经打到这份儿上了,今夜注定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可偏偏,方才…就算是隔着湿布,也吸食到了部分毒烟。
兼之浑身的伤痛…
到最后,两人竟然越打越没有力气。
可哪怕如此,两人还在斗。
没有马匹,就趴在地上缠斗,没有兵器,就用拳头,就用牙咬。
到最后,两人已经是遍体鳞伤。
再到最后,两人互相纠缠在一起,竟是同时晕厥了过去,乃至于跌入肥水之中,顺流而下…得亏枯水期,肥水并不深,两人被冲到了岸边。
被这恰巧在肥水旁采药的男人卓恕发现。
见他俩伤势极重,面颊隐隐有中毒之像,索性将他俩一并拖到了马车上,带到了这八公山上。
前面就是卓恕的山庄,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见两人…尤自在晕厥,但很明显,还有气…微弱的气息。
浑身黑黝黝的,是被大火灼烧过的模样,除此之外,都是血…哪怕现在,血还在从伤口中涌出。
得亏卓恕懂医,发现他俩时就迅速的止血,否则现在…怕是张辽与凌统,哪里还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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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
终于,抵达山庄门口,卓恕大吼一声。
不多时,山庄的药房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容貌不算绝美,放在世人间,至多也就算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会因为容貌激起丝毫的波澜。
皮肤也并不纤细、白皙…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她的名字叫卓荣,是一名当世罕见的女医者。
很明显,她的医术更高一些。
卓恕见她出门,连忙喊道:“肥水边捡到的,我看还有一口气,就带回来了…看模样,像是两个军官,心里琢磨着,保不齐妹子认得。”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卓荣是东吴赫赫有名的医官,往往贵胄家的女子,或是战场上受伤严重的病患,都会交由她医治。
之前鲁肃的病情也交给她看过,但因为太过严重,她爱莫能助,倒是她推荐了长沙郡的张仲景去医治。
“我看看…”卓荣迅速的将手触碰在张辽的鼻息间,然后为他把了把脉。
微微咬牙…
然后把目光转向凌统这边,可还没将手触碰到凌统的鼻息间,突然…卓荣惊呼出声。
“凌…凌统将军!”
“你认识?”卓恕微微一怔…
卓荣颔首点头,她看着凌统的伤口挺不可思议的,“何止见过,上次征战合肥,逍遥津一战,他为救主…身上十几处伤口,就是我为他医治的!”
没错…
诚如这女子所言。
逍遥津一战,凌统率亲近士兵三百冲入敌围,护卫孙权突围而出。
凌统回身再战,左右士兵全部战死,凌统依然亲自斩杀数十敌兵,直到孙权彻底安全后才退还。
因此,凌统创伤甚重,多亏“卓氏良药”才得以不死。
(ps:《三国志》注引《吴书》记载:统创甚,权遂留统於舟,尽易其衣服。其创赖得卓氏良药,故得不死!)
这里的“卓氏良药”就是卓荣的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