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两名少年彼此互视,然后朝小乔拱手,一人道:“晚辈拜见夫人——”
一人则吟道:“侄儿拜见姑母——”
…
…
江夏,安陆城。
“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
朗朗的声音从驿馆中传出,此时的鲁肃正和骆统在打五禽戏。
骆统年轻动作熟练,特别是到“鹿戏”时,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十足的娴熟。
倒是鲁肃动作明显快而潦草,他的头上也在冒汗…
骆统看着鲁肃,疑惑地问道:“这才第五遍,怎生大都督就汗流浃背成这副模样?以往…就是十遍,大都督也不至于如此啊!”
“唉…”鲁肃叹出一口长气,他索性停止了五禽戏,寻了一处石阶坐了下去,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道:“你可听到巴蜀那边的信儿?”
提及这个…骆统可不陌生,“是巴蜀那边张飞张翼德神勇无双,粗中有细,足智多谋…二十日就收复三巴,攻下梓潼,现在兵锋直指向汉中城了。”
“没错…”鲁肃缓缓点头,却不多言语。
这下,惹得骆统更好奇了,“大都督担心这个?大都督不是一直支持孙刘联盟,共击曹操么?如此巴蜀大胜,这也算是孙刘联盟的大胜吧!”
“唉…”鲁肃又一次叹出口气,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头想的告诉这个年轻的后辈,“刘备在巴蜀大胜,看似与孙刘联盟有益,可其中却有两点…若不注意,反深以为害,我等不得不深思!”
“哪两点?”
“第一个是张飞张翼德。”鲁肃细细的说,“此前,吴侯盛赞吕子明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可不曾想,吕子明兵败交州,被陆逊俘虏…亏得主公放十万陆家族人南下,这才换回吕子明!可这张翼德,以往我只知他是一个莽夫,有勇无谋…可何至于在巴蜀打出这样不可思议的战绩,古怪啊,古怪啊…”
这个…
骆统迟疑了下,“或许,这张翼德才是真正的‘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鲁肃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一切功绩的达成,不过是‘厚积薄发’罢了,偏生这张翼德太过惊艳,我在想那诸葛亮是用什么法子,让他如此‘厚积薄发’?”
鲁肃是担心…
担心诸葛亮的驾驭与调教能力。
一个莽夫,都能在诸葛亮的驾驭与调教下成为智将…
这才是让鲁肃最担心的。
“大都督方才说两点深思的?那第二点呢?”骆统接着问。
鲁肃的面颊上添得了几许愁容,“我能想到的吴侯也能想到,我是担心…荆州与巴蜀攻势太盛了,之前一个关云旗已经让主公忌惮,现在又多了个张翼德,我担心主公害怕呀,因为害怕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做出与孙刘联盟,联合抗曹截然不同的判断!”
这…
别说,鲁肃的话引得骆统也有几分担忧了,这位东吴国主可从来不是一个豁达的人,那么…就看在他的心目中,是曹操的威胁更大?还是荆州、巴蜀的威胁更大?
此前一个关云旗,虽然光芒是盛了点儿,可还不至于威胁到孙刘联盟的稳固。
现在又多出一个张翼德,如果再考虑到诸葛亮的调教能力,那就有点…
反观东吴这边…
“唉…”骆统一想到东吴,忍不住就叹出口气。
“你叹气什么?”鲁肃问道。
骆统凝眉,“先是关家父子,又是这黑张飞,荆州、巴蜀如此攻势如虹,可咱们东吴…唉…大都督也听说了吧?近来凌统将军为了救一个女人,四次请战北击寿春,均被吴侯给拒绝了,甚至最后一次两人还大肆争吵,剑拔弩张!”
骆统说的这事儿,鲁肃太知道了。
只不过,话题转移到这边,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萧索了起来,他知道这事儿是与那“卓氏良药”的发明者,女大夫卓荣有关,更是与曹魏的张辽有关…
他不禁感慨道:“好可怕的女人哪!一个女人引得魏、吴两位上将军能‘失智’、‘冲动’到这种地步,凌公绩是与吴侯剑拔弩张,大肆争吵…那张辽张文远则是为了救这个女人,屡次求曹操,最终被曹操幽禁…让他反省!可怕呀,这个女人何其可怕呀?”
这时,骆统挠了挠脑袋,好奇的问:“可这件事儿…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呢?曹操怀疑张辽与卓荣勾结,吴侯又怀疑凌统与卓荣勾结,可卓荣一个女医者?与她勾结…能怎样?还能害了那曹操与吴侯不成?”
“呵呵…”听到骆统这么问,鲁肃不由得浅笑了起来,他淡淡的道:“你别忘了,卓荣可是为关云长刮骨疗毒过的,更是配合关家父子演戏,迷惑曹军,一举重创曹军,连襄阳都打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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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份又是华佗弟子,而华佗恰恰又是曹操所杀…你说?卓荣会不会与关羽,亦或者是关麟有所牵连?会不会就是这关麟的人?如此一来…那张文远与凌公绩又会不会与这对关家父子有所牵连?”
听到这儿,骆统吓了一跳,直接“啊…”的一声惊呼。
“这…这不至于吧?”
“至于不至于…不重要。”鲁肃的语气突然变得锋利,“此事,我已经致信于吴侯,曹操素来生性多疑,故而,我建议主公莫要怪罪凌统,反倒是应该推波助澜,让曹魏相信,卓荣与张辽、凌统真的有关系…更让相信他们所有人都与关麟有关系!然后借曹操之手除掉东吴的心头大患——张辽张文远,此方为真!”
鲁肃一改往昔的慈祥与宽仁,这一刻的他一双眼瞳宛若鹰眼一般犀利。
鲁肃是老实人不假,可他从不是“鸽”派,他是东吴里最“鹰”派的那个。
现如今,利用一切机会,他一定要推波助澜,让曹操尽可能的猜忌张辽,除掉张辽这个心腹大患!
如此…北上的路才会通畅!
倒是这一番话,直接把骆统给镇住了,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