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陆逊…以及陆家族人,不就是在必死的局面下,被关云旗救下的么。
他既能救了陆逊,就一定…一定又办法能救得了凌统。
哪怕,哪怕需要他鲁肃配合,鲁肃一定…一定不遗余力。
——凌统不能被冤死了!
——哪怕凌统投身荆州,也决不能让因为曹魏的借刀杀人,而身死东吴,而亲者痛,仇者快!
说起来,鲁肃与凌统的父亲凌操是有深交的。
或者换句话说,鲁肃身为淮泗流寓一派的领袖,他与整个东吴所有的大族,所有的土着武人都有深交。
不夸张的说,凌统是他看着长大的呀!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故人之子冤死在孙权的手中?
“快,备马,今夜就出发,往襄阳城,往襄阳城——”
鲁肃的语速已经变得急促,他整个脸上写满的就是四个字——间不容发!
…
…
因为抓捕凌统用的是周循的兵。
也因为东吴的大军悉数聚集在合肥等军事要塞,吴郡能出动也唯独有周循的这支万人的兵马。
故而刑室里的审讯,吕蒙也全权交给周循。
作为周瑜的儿子,作为孙权亲口封予的骑都尉,周循与其父周瑜一般无二,为人正直,嫉恶如仇…
最看不惯朝秦暮楚、两面三刀的小人行径。
——叛国!
这等行径,更是直击周循心头的痛点,让他对凌统这个东吴的少年将军充满了鄙夷。
这还是周循第一次审问犯人,他端着步子走到桌案后坐下,有些不知该骄矜还是该从容的生涩。
这间屋子是天牢中的审讯室,不像是外面的公堂,却比公堂给人的压力更大,室内因为小而暗,显得阴气森森。
墙上有重枷、有皮鞭、有洛铁…
两边立着光着膀子的精壮刑吏,他们冷漠的表情,似乎在告诉犯人,无论你是大都督还是上将军,在这里身份都是平等而卑贱的!
“带凌统!”
随着周循的声音,凌统缓步走进刑室,身后还跟着押送的刑吏,因为忌惮他的武艺,凌统的身上加着五、六处枷锁与铁链,他整个人行进的十分笨拙。
不过,当他看到周循那鄙夷的目光时,凌统还是微微怔了一下,惊诧与茫然交错,脱口而出,“怎么不是吕子明?”
周循冷笑:“吕将军毕竟与凌将军并肩作战多年,严刑拷问这种事儿,熟人怎么能下得了手?我就不同了,凌将军是少年一辈中的翘楚,武艺非凡,我虽借着父辈的荣耀,领了这骑都尉之职,可与你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不曾想…吴侯待你不薄,你竟要背叛东吴,由我来审你,再合适不过!”
“我已经对你们说过,我不曾见到什么密信,也不曾使用过雕版,至于那山中之人的证词,更是子虚乌有,一派胡言,是诬陷…若尔明智,现在该严刑拷问的是那山中之人,他们才是叛国之人,我是冤枉的!我…我恳请面见主公,我亲自向他解释,他一定会…会…”
周循不屑:“凌将军不用搬出主公,我就是奉主公之命来查案的,你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动机也有…不是你叛国?难道还有他人?”
“你是听不懂人话么?”凌统怒目瞪向周循。
周循一拍桌案,“速速招认你是如何与曹操联络的?东吴可还有曹操的细作、党羽?那女医者究竟是曹操的人还是关羽的人?招,速招——”
“你若执迷不悟,还是不招,那就别怪本公子严刑拷打,本公子最痛恨的就是尔等叛国之人!”
周循的骤然发难,让做着记录的文书官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凌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者说,他意识到…他这诬陷是难以洗白了!
他只能默然不语…
周循则是望着凌统,心里暗自考量,他该如何摆布凌统。
日前,在衙署之中,吕蒙曾与周循有一番密语。
吕蒙当先提出了他的顾虑,“这案子不是不好审,而是凌统素来有国士之名,若是打的重了,屈打成招,难免引起民愤,可若是好言相待,怕他吐不出实情。”
这时…周循亮出了一张白绢,他在上面写上“杀伐”二字。
这是孙权的原话——杀伐决断,悉数由你!
吕蒙微微一惊。
周循则轻轻的点过这二字,告诉吕蒙,“主公赐予吕将军这‘杀伐’二字,这二字便是有千钧之力,岂能云淡风轻?就是在牢狱中严刑拷打,打死了这叛国者,主公也不会怪罪!吕将军无需顾虑!”
——『杀伐决断,悉数由吾?』
也正是这一番话,伴随着吕蒙的思虑,他无比放心的将这项审问“凌统”的重任交给了周循,他也意识到周循…这个同为小一辈翘楚人物,对更出色的凌统深深的怨恨!
当然,这种时候…
是不是假公济私已经不重要了。
“杀伐”二字已经代表着一切。
只不过…
吕蒙哪里知道,周循这话,周循的一切行为,也是有人教他这样说,这样做的。
又是一张大网——
又是一局暗潮涌动的珍珑棋盘——
谁为棋子?
谁又为执棋者?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