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刺关某,尔不过雕虫小技,班门弄斧,汝可知,吾儿最擅偷家?』
——『吾乃汉寿亭侯关云长,吕贼、孙贼,统统拿命来!』
这些话…一句句的压迫着吕蒙的神经,让他最后都有些魔怔。
好在,最要紧的关头,他醒转了…他感觉到肩膀上,像是被输送了某种力量,让他不再胡思乱想,让他能安然的躺下,乃至于,让他已经有了一些星微的意识。
而伴随着这意识,吕蒙听到了门外孙权与张昭等人的对话,也听到了许都城传来的消息,送来的信笺。
——『停…停战协定?两年的停战协定么?要将诸葛子瑜的族人送到许都城么?』
擅长心算的吕蒙,哪怕是在这种恍惚之间,他的思维依旧是无比清晰,无比透彻的。
恍然间,他想通了什么。 镇国神帅
他无法开口,但心头已在喃喃:
——『这怕不是那关麟的诡计吧?』
吕蒙努力的唤醒自己的意识,把他的猜想告诉孙权,可却是徒劳…他的身体根本无法跟随意识去行动。
“咳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太过耗费心神,还是对关麟阴招的“心算”,本就是极度消耗心血的过程,吕蒙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努力的想张口说出些什么,但,虚弱的身子根本挡不住,他再度晕厥。
只听得周围在呼喊:“血…吕将军咳出的是血——”
“医官,医官——”
再之后,吕蒙已经再也听不到任何话语,他像是又一次…沉沉的晕厥了过去。
那长沙城的大火…烧的还是太旺了。
烧尽了东吴的一切幻想,同时,也烧尽了吕蒙的心血与豪情万丈。
都说水火无情,怕火的何止是曹魏与蜀汉,何止是刘备与曹操,只要用好了,东吴照样怕火——
小主,
…
…
南阳,臧霸一身庶民的短衣打扮在河岸边垂钓,忽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臧霸抬手止住了那人上前。
只听来人禀报道:“许都城又派人来催促了,还有魏王的亲笔书信。”
是儿子臧艾的声音。
臧霸抬竿儿溜着鱼,猛地站起身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出水,他不慌不忙的把鱼放进了竹篓里,然后接过了那封书信,先是微微点头,继而又陷入沉思,最后负手拿着信漫步离去。
儿子臧艾连忙提醒:“爹,你的鱼?”
臧霸高声吟道:“做个标记,放了吧,看这笨鱼,下次还会不会咬住为父的饵。”
臧霸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臧艾愣在原地。
他想了想,有些舍不得鱼,自言自语,“爹又不吃鱼…那钓来作甚?唉…这么肥的鱼,炖汤多好!”
说罢,背起鱼篓去追向父亲。
南阳随县官署内摆着香案,有宦官正念着:“……赐臧霸扬威将军之衔,假节钺,即日起引泰山军水陆并进,西上许都驰援,勤王救驾,钦此!”
这是曹操借天子之手发给臧霸的诏书,事实上,这已经是臧霸收到的第三封诏书了,内容无有例外,令其回援许都,参与许都保卫战。
但每一次,臧霸都恭敬的扣首领旨谢恩,并且承诺即刻点兵,明日出发。
可每一次…
当宦官离去,臧霸该钓鱼钓鱼,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从未当成事儿,也从没有点兵之意。
这次宦官留个了心眼儿,他见臧霸还是老一套要叩首谢恩,于是一边将诏书递给他,一边将他快速扶起,“臧将军,一些话咱家必须替大王告诉你了…”
“使者请讲…”
“前方军情如火,还请大人不要再犹豫,从速整顿兵马,快快启程啊!”
“唉…”臧霸叹出口气,却还是答应说:“是,是…只是点兵驰援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遴选人马,准备粮草,再加上…我驻守的这随县紧临江夏,万一我走了,那关四留下的兵马急攻我随县?那又当如何?若是这随县也丢了…那大魏岂不是让人捅的千疮百孔?故而…唉…”
“还请使者转告魏王,不是末将不去,而是…实在不好走,必须安顿好了,确保这南阳边境万无一失,如此…方能去驰援哪!”
这…
使者被臧霸的话堵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臧霸则下了逐客令,“公公远途劳顿,来人,带公公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不多时,曹操的使者被领了下去,臧霸的另一个儿子臧舜疑惑,“若爹不想去救许都,大可以回绝了曹操,何必…故意拖延呢?如此拖延…反倒是容易让曹操猜忌父亲。若是爹想去,那这时候…曹仁新败,整个曹魏谋臣多,能统兵的将帅少,这正是父亲立下大功,入主大魏朝堂,成为大魏大将军的时机啊!”
听着儿子的话,臧霸把那天子的旨意随手一丢,然后反问:“枉你熟读兵法,还说时常钻研那关麟的谋略、心法…怎么?这桩事儿…你就看出来这点儿东西?”
臧舜咬了咬牙,“那…还有呢?”
臧霸向他解释道:“一个关四就把大魏捅出这么大个透明窟窿,就几乎要让那东吴走向亡国之路,现在的局势,我们去许都干嘛?”
臧舜想了想,他好像懂了,“爹的意思是,若我们去许都,那势必被曹操推至前线与那关麟对垒,关麟…就连爹也要忌惮么?”
“倒不是忌惮。”臧霸眼眸微眯,“而是没有必要…呵呵,咱们这些老弟兄们都是当年追随着温侯一起打天下的,归降曹操本就是权宜之计,这种时候,何必为曹操拼死拼活?再说了招惹那关麟干嘛?之前招惹他的,没一个好下场的,那小子…自然有特定的人去招惹!”
提到关麟那小子有特定的人去招惹,臧霸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宝贝侄女儿。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账外传来,“叔父没忘记,你、我当初的约定吧…”
说灵雎…灵雎到,这声音正是灵雎发出来的。
臧霸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灵雎,事实上南阳距离洛阳城也并不远。
但臧霸更想不到的是,这侄女儿胳膊肘朝外啊,一张口连句问候都没有,就把话题引到了当初的约定,也就是关麟那臭小子身上。
臧霸面露不悦之色,故意反问道:“什么约定?我与灵雎有约定么?”
“叔父是唬侄女么?”灵雎的脸都绿了,露出一副那花容失色的模样。“叔父,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若那天子被…”
臧霸哪里忍心继续唬骗这个宝贝侄女儿,不等灵雎把话说完,当即“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然后说道:“记着呢,不就是若曹操失了天子,那我既投诚荆州,投诚你那如意郎君…关四那小子!”
——『如…如意郎君!』
这四个字可委实把灵雎的脸从花容失色的“绿”…给说到面靥羞涩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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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哪有什么如意郎君啊!”
“还狡辩。”臧霸毫不客气的说,“灵雎啊…你每次提到那关四,脸都是红的,四个月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哈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怕什么?怎么…堂堂温侯的女儿,我臧霸的侄女儿就配不上他关四?他若真不同意,那也好说,若然关四得了天子,叔父再加上一条,让那关四娶你为妻,叔父方才心悦诚服的投诚!”
臧霸的话…就差把灵雎的脸说成一个红透了的大苹果了。
灵雎罕见羞涩的抿着唇。
“叔父…你…你又胡说,侄女儿寻你…是…是说正经事儿!”
“那关四与你不也是正经事?”
臧霸的嘴巴丝毫不客气…灵雎一时间语塞。
就连来此的目的…一时间都要放在一边,抛之脑后了。
被臧霸这么一说,她心头竟莫名的小兔乱撞…
——『如?如意郎君么?』
…
…
距离许都只剩下百里之遥的兖州陈留郡。
“——这算什么?”
此刻,在陈留城郊安营扎寨的一众魏军,中军大帐处,发出了一声响彻的咆哮。
很明显,中军大帐内的将军正在对某件事儿表现出极致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