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岸边的那些丛林中,黄忠看到魏军这溃败的一幕。
他无比的惊喜,他无比的亢奋,宛若这九天以来…所经历的磨难与艰辛,在这血色黎明的映照下,在这一次次的爆破声中,在亲眼目睹着敌人被肆意屠戮下…
一切都收到了回报!
一切特婆娘的都是值得的!
可黄忠没有分毫的骄傲,他经历过几十年的征战,戎马一生,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身为主将的镇定与警觉…
当然,还有机敏,不放过任何一个痛击敌人、剿杀敌人、放走敌人的机敏!
当即,黄忠站起身来,“弟兄们,都不用埋伏了,都随我到岸边,就近射杀落水的敌军兵士,除恶务尽——”
“喏…”
随着齐整的呼喊,将士们宛若士气大盛,一个个再没有半点徘徊与犹豫,绿油油的眼瞳中冒着嗜血一般的精芒。
这是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在看到黎明曙光前的一刻才会有的精芒。
他们哪里还有半点的疲倦,无穷无尽的战意充斥着全身。
——拼一次,荣三代家门!
——拼一次,富特娘的三代!
“杀呀…”
“诛逆魏——”
“伐无道——”
这些老兵迅速的从树丛中穿梭出来,火药鞭箭射完了,可连弩的弩矢还有的是…
而连弩这玩意,越是靠近敌人,威力越大,打击面越广!
“咔咔咔…”
新一轮的连弩已经就绪。
“听我号令…”严颜高举着令旗,“三、二、一,射,射…射——”
拉长尾音的“射”字一出…
又是一轮密密麻麻的弩矢、箭雨!
仿佛将这沔水的方寸间彻彻底底的覆盖、完全覆盖!
这一刻,沔水仿佛也被这股肃杀之气所激,波涛瞬间汹涌起来,溅起的水花与箭矢交织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而对于魏军兵士而言!
——完了,全特么完了!
一时间,那被箭雨覆盖,那烈火蔓延的残船之间,哀嚎声、怒吼声、铁甲相撞声、箭矢入肉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而惨烈的交响乐。
渐渐的,鲜血与河水混合在一起,又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爹…乘小船,先撤离吧——”夏侯衡捂着伤口,声嘶力竭般的劝他的父亲。
夏侯渊却是重情重义的人,他愤怒的喊道,“可是霸儿还在前面,诸军将士还在大火中,还在水中…”
“顾不得二弟了,也顾不得他们了——”夏侯衡越俎代庖似的下令,“来人,扶大将军上小船,快,快…”
…
血色残阳铺满长空,整整一个白日里的歼敌。
说是歼敌,其实…对于黄忠与他的荆南兵而言,再没有比这仗打的更轻松了。
别人打仗…战场上流血、流汗、流泪,可他们打仗,都把这血、汗、泪给提前流干了…现在想想,这样也好,至少…在敌人面前没有露出软弱的一面,他们足够的凶狠!
黄昏时分,荆南军已经顺势夺下了夏侯渊在沔水北岸的大营。
其内粮草、军辎、军械充足。
别的倒是没什么,这些荆南兵士们看到粮食,一个个如同饿虎看到了羊一般。
一处角楼上…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彻…黄忠浑身都是灰尘,衣衫褴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
“哐”的一声,大门推开,其内…只有寥寥十几个魏军的兵士。
这是这一仗,除了逃走的魏军外,剩下俘虏的魏军所有的数量。
没错…只有这么多!
这一战,死在沔水中的魏军数量超过七千之多,逃走的不过几百人,俘虏的更少…这是一场极其与众不同的战役。
此刻,随着黄忠的步入。
一个被反绑着双手,几柄长矛指着的少年身子一挺,笔直的站起身来,“你便是那黄忠是么?哼,有能耐,你便杀了我——”
“老实点…”严颜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到这少年的关节处。
伴随着“啊”的一声,这少年又跪在地上,很明显,他的腿处是有伤的,是箭伤…还没来及做包扎。
严颜指着这少年说道:“黄将军,方才清扫战场,就他身边,护卫最多,料来是个重要人物!后询问其它的俘虏才知道,他是夏侯渊的二子夏侯霸。”
听得是夏侯霸,黄忠眼眸微眯,不由得深深凝视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是夏侯霸?”
夏侯霸性子冲,又要起身,却被腿部的伤势牵扯,张开的嘴巴立时闭住,他却依旧昂着头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夏侯霸,你有种杀了我呀?老子皱一下眉头,都不是英雄好汉!”
得到肯定的答复,黄忠笑了,他轻轻的一捋胡须,却是感慨道:“老夫不杀你!来人,押解回去,送到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