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仿佛故意似的,张辽勒马向前像是示威,像是威慑一般的越过这青龙刀,乃至于还挑衅似的回头,扬起他的月牙戟,朝着那列阵以待的魏军吆喝。
“那关麟说越过这青龙刀者杀无赦!诸将士,还敢不敢过?”
顿时,八万魏军纷纷响应。
“过,过,过——”
“破,破,破——”
震天动地的声音在此间环绕,因为这是山谷的入口,是通往虎牢关唯一的道路,八万人的齐呼造成的回音空谷回响,震天动地——
倒是这时,关银屏一边不住的摇头,一边“唉”的一声发出幽幽的叹息,“活着多好…非要自寻死路——”
她这声音张辽听到了,正想发问。
却见得身后八万列阵的大军中,“轰”、“轰”、“轰隆隆”几声巨响…这声音旦夕间就震撼了整个战场。
那成片的炸药包在军阵左翼密集的士兵中突然引爆,瞬间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伴随着浓烈的烟雾和火光。
成千上万的士兵在这股无法抗拒的爆炸力下被炸飞,他们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血雾在空中弥散,与硝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惨烈而悲壮的画面。
然而…爆炸的冲击波在军阵中尤在持续的肆虐——
甚至不止是左翼军阵,就连中军,连后军,连辎重营的帐篷、武器和战马…等一切可移动之物都掀翻在地。
而士兵们的惨叫声、哀嚎声同时响起,此起彼伏,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交响乐。
这一刻,不…不是这一刻,而是只一刻!
原本列阵以待的魏军军阵…刹那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方才还有说有笑,嘲笑这青龙刀丈量大汉疆土,现在…赤果果的就被狠狠的打脸!
无数的魏军生命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下化为乌有。
旦夕间折损的兵卒超过万余人。
而幸存下来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被炸飞的同袍,看着被炸的四分五裂的他们。
每一个人,这一刻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生死,真的只是在一瞬之间。
“这…”
张辽惊了,他呆若木鸡般的望着那顷刻间就毁于一旦的万余兵甲,他神色中的惊恐无以复加。
再看向那因为这左翼爆炸而旦夕间因为惊恐,因为畏惧,四散躲闪,继而支离破碎的整个魏军军阵…一抹极致复杂的情绪涌入心头。
这是…好绝望,好无能为力的画面啊——
甚至张辽在想,倘若…倘若这关银屏在此时下令发动总攻,那他手下这八万人一定…一定毫无生还的余地。
倒是关银屏,她并没有发号施令的打算,而是用人畜无害的笑容朝向张辽!
“文远叔叔,时代变了,矛戈箭戟…统兵布阵解决不了问题,也再打不了任何一场胜仗,我劝你还是不要越过那青龙刀,听我弟弟的话,乖乖的回去吧——”
“我弟弟还有言,若是张叔叔不听劝解,那么这第一次的爆炸只不过是小惩大诫,下一次,你与你手下的这数万兵甲当不会这么侥幸了——”
随着关银屏的话…
张辽那遍布惊恐、担忧、茫然、畏惧、绝望的眼瞳不由得转向他,他再没有发出一言,只是迅速的勒马退回。
他一边逃命似的疾驰,一边呼喊,“退军,退军,所有魏军…悉数退军三十里,三十里——”
这一刻,哪怕是呼喊,张辽也宛若是绝命般。
他的嗓音中带着颤抖,带着茫然,带着浓浓的畏惧。
毫不夸张的说,带兵三十载,他从没有像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
可怕…
那旦夕间的爆炸,太…太可怕了!
反观关银屏,她眯着眼,目睹着数万魏军惶惶逃窜,目睹着…那因为爆炸而产生的浓烟与因为逃窜而激荡起的尘烟交织在一起。
关银屏不由得喃喃:“还是便宜这位张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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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他与父亲的交情,恐怕云旗弟弟不会留手,呵呵…好幸运的张叔叔啊!”
…
…
嵩山山脉的一处山坡之上,已经折返回到洛阳的关麟正站在此处,遥遥目睹了威名赫赫的五子良将之一张辽张文远在这爆破下…仓皇撤军的景象。
身旁的亲卫麋路看着这景象,不由得挠了挠头,“公子似乎从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以往公子也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袍的残忍,怎生这次特地放走这张辽与数万魏军兵士…”
言外之意,麋路不懂了,既然已经使用了炸包,敌人又不知道,那索性全部都炸掉好了。
干嘛放走张辽,留有隐患…
而这个问题的提出,让关麟静默了一下,他沉吟了片刻,像是不想回答,但最终还是淡淡的开口,解释道:“其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三个月江陵沔水山庄与江夏的制炼坊尽管全力生产,可制成的炸包依旧不足以应付三路敌人的…所以,我只能选择重点放在一路,另外两路则更多的是威慑…”
诚如关麟所言,数万人…哪怕是埋炸药包全部给炸咯,那需要的炸药包的数量也堪称恐怖,沔水山庄与制炼坊远还没有达到如此这般的生产力。
炸药包所需要的硝石、木炭和硫磺数量也不够…
也正是因此,在虎牢关外的炸药包只有这么一响,这也是为何关麟要特地嘱咐三姐关银屏守在这里。
当然,事实上,人嘛…都会对未知的事物,特别又是这么大破坏力,杀伤力的事物充满敬畏与恐惧。
料得,一声炸响之后,张辽也就畏惧于这莫须有的“地雷战”,大军不敢再冒然往虎牢一步。
如此,则是为另外两处战场赢得了宝贵的“炸包”与时间。
“原来如此啊…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全。”
麋路拱手,无比钦佩的回道,可连带着他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公子说还有第二点…”
“那便是我爹与他张文远的情义了吧…”
关麟背过身,一边转身下山,一边感慨道:“其实张辽若是被炸死,我爹倒是不会怪我,只是…他可能会伤心很久吧!这礼仪崩坏的世道,这样的义士…委实不多了。”
一边说,关麟已是踏上了马车…
夕阳的余光将他的影子拉的狭长…马车的侧帘又将这影子收束。
呼…
麋路呆在原地,喃喃望着关麟,望着那从有到无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会有这样一种感觉,都说公子是逆子,可事实上,关公的心情…公子比任何人都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