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又下了一天多才停,雨停了之后,纪朗跑去和西十确认,“晚上还会下吗?”
西十摇摇头,然后想到这个动作有歧义,赶紧出声解释,“最近太湿了,我察觉不出来,你要干什么?”
纪朗,“我想去看一下井的情况,万一里面还没干透。”
“那左右也不差这一晚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纪朗还是有点惦记,他心里一有事晚上就容易睡不着。
知道他不看一眼晚上肯定不消停,青九只好跟着出去看了一下,掀开看到干干爽爽的井口,纪朗这才满意。
青九又认命的把篷布盖了回去。
不过,他也能理解纪朗的担忧,毕竟这关乎的是一大家子人以后的吃喝。
两人忙活完,手牵着手回里院。
纪朗,“你们之前有遇到过旱灾吗?”
青九点点头。
那时候他还很小,刚记事不久,只记得那个暖季的某段时间,大家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家里装水的陶罐一开始是满的,后来每天只能分到半罐,到最后就是个底了,有时候渴的狠了,只能使劲舔着嘴唇。
明明阿父说了,越舔越渴,可他就是忍不住,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嘴唇那种干燥的又紧绷的感觉。
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首领带着好多人外出去找水源。
没找到。
可回来之后,好多人开始出现高热,抽搐,昏迷的状况,喝了草药也不管用,而且很快就死掉了。
部落里有人说这是山神的惩罚,惩罚他们没有及时的给山神献祭。
虽然青九的阿父发现了,出现这种症状的都是经常外出的人,怀疑是因为太热了生病,可没有人听他的,毕竟不外出不行,没有水源,他们也会慢慢的渴死。
他只能叮嘱好自己家里的几个崽子好好的待在山洞里,不要出去晒太阳。
他自己每次外出的时候就带着树枝编的草帽,有时候还会用树叶给自己做个罩子,挂在身上挡住太阳。
又过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下雨,水源也没有找到,部落里已经开始有了大大小小的冲突,难得打到的猎物,也都瘦的皮包骨头,最抢手的居然是以前要用来祭山神的血,可一头猎物的血就那么一点,常常为了抢这点血,打的头破血流。
可问题是,这血,越喝越渴。
甚至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部落,决定去领地外面找水源。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做好渴死的打算的时候。
终于下雨了。
暴雨,连着下了许多天,大家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麻木。
青九也记不清那场雨下了多少天。
只知道后来再去部落附近那条小河边的时候,河面比以前宽了许多,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动物尸体。
烂了很久了,散发着刺鼻又难闻的味道。
大部分人都是避而远之,可是部落里总有喜欢吃腐肉的人。
他们吃了这些腐肉,生病了,还是传染病,本来因为干旱和暴晒已经失去了不少人的部落,在这场毁灭性的传染病之中,又死了不少。
虽然部落之间的信息交流很少,可总是会有消息传出去的,他们部落的人千辛万苦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和药石部落换草药。
还没走到地方,就被草药部落的人埋伏着打了一顿,边打边骂,说他们得罪了山神,带来了厄运,还要把厄运散播到其他部落。
听得目瞪口呆的纪朗:“......”
没想到这些人消息还很灵通,还敢去打人,也不怕被传染啊。
“旱灾很可怕,可随之而来的传染病也很可怕,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毕竟有好几个一起玩的同伴,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都消失了很久了。”青九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被察觉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