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书筠走了之后,禹梧桐赶紧问:“为何我看她神情,好像并不认得你了?”
此时,绿央正将自己带来的那捧茉莉往那木鹤楸的瓶子里插。
“当然呀,这不是我原来的样子。要是用原来的皮相啊,她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呢。”
禹梧桐这才知道这一行绿央都是化了梦鱼的模样。在北州和蓬莱还好说,这雍州境内确实太多重烬门的人,绿央为了稳妥,不得已还是要化形。
“我能看看你原本的模样吗?”
“当然可以!”
绿央将头探出门外左右一看,又细心关好了门,这才回来化了原来的模样给禹梧桐看。
其实她本相和梦鱼的身形什么的都没差,只脸上的模样不同。但禹梧桐也没觉得有太多不一样,大概是那种气质一模一样的缘故。只本相似乎比化形更白,眉眼更俏皮些,一双眼睛还是黑得跟黑曜石一样,好像盛了更多的水在里头。
“怎样?”
禹梧桐摸着下巴点点头,道:“恩,果真是小妖精。难怪啊,你夫君那么宠你。”
“嘁,你少糊弄我了。我这中人之姿,最多也就占了个看着亲和的便宜。跟夏书筠可不能比。”
绿央撅着嘴,坐到床沿,掐了一只茉莉往禹梧桐发间插。
“而且啊,我在无间的时候可难看了,手脚都没有呢。”
禹梧桐笑起来,道:“好好好,知道你夫君不是肤浅之人啦。瞧把你给急得。”
“嘿嘿,溪山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人很好的,懂得也多,长得也高,你以后见了他就知道了。”
见绿央说起溪山来没完没了,嘴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禹梧桐不禁也笑起来,倒真对这位溪山又好奇起来。
“那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可得好好看看。”
“恩恩,我正想跟你说呢。你醒了过两天就可以去蓬莱,我爹爹和阿爹一定会护你周全。到时候事情一了,我就来接你们去参加我的成亲礼。”
禹梧桐看她,道:“恩?你来接?”
“哎呀,没办法啊,我答应了弟弟要亲自去拿回他的灵根呀。”
这个弟弟禹梧桐似乎听她提过,好像是时祺那位得力助手,在寻木石的时候受了伤。
“就是小珏啦。”
这下禹梧桐知道了。先前绿央跟她讲从前的事情,也只是挑了重点,并未太细致。所以除了几个自己认识的,其他的她确实没怎么记住。
“我本来也是打算先走的,这下你也醒了,我可以放心啦。”
“怎么要走,不如等事情完了一起,也耽误不了几天。我看灵石都集得差不多了啊。”
绿央头微微垂下一些,发间的铃兰晃了晃。
“我想溪山了。”
禹梧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再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挽留。不免又打趣了绿央一番,好在小妖脸皮素来是厚的,被逗得一直笑,倒不见脸红羞涩。
“方才你来之前,我旁敲侧击着,问了些你的事情。”
“哦,梧桐有什么想知道直接问我就是啊,问她是想晓得什么呀。”
绿央听了这话也没有不高兴,反倒用的是一种很调皮的语气,尾调拉得长长的,倒像是在撩拨禹梧桐一般。
“别闹……我这些年与她仅有的一些交集,也只是因为风羲。我看风羲跟她关系极好,这位妙善先生在雍州也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倒看不出来是个伪善之人。所以就想看看,对于你的事情,她到底会怎么说罢了。”
关于当初坠入无间的真相,除了溪山和她师父、师娘,绿央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至于时祺当初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也不重要,这些事情除了时珏和几位与绿央亲近之人,时祺也不会去跟别人讲。她只会身体力行地对风羲和夏书筠散发着敌意。禹梧桐自然也不知晓。
绿央坐在床沿,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面,道:“若为了一己私欲伪善一时。确实可恶。但若一个人不图其他,能伪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那便是真的善了。”
“我与她的事情,没办法分出个对错。她是个好人,这些年也确实靠着自己证明了她当初所言。至于我……我不怨她,但也没有冰释前嫌、当作没发生过的觉悟。”
“不过,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溪山接住,也找不到我师父师娘了。”
“都过去了。梧桐你也不必因为我的事情,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虽然这一番话说得寻常,没有什么额外的语气,但禹梧桐还是拍了拍绿央的脑袋,道:“我还是保持些距离吧,她那股劲儿,我可经受不住。”
绿央歪头去看禹梧桐:“恩?什么劲儿?”
禹梧桐腹诽:“呆子,当然是要把我拉到她那边去的劲儿啊。”
两人就这么囫囵地在屋内说了许久的话,开了许久的玩笑,风羲终于来了。
风羲推门进来的时候,绿央先是没什么反应,随后才吓了一跳。自己还维持着本相,还好进来的是风羲而不是夏书筠,否则她能当场给禹梧桐表演个变脸。
风羲盯着那张脸怔了许久。绿央已经重新转身去跟禹梧桐说话了,她还站在原地,甚至呆愣愣地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幻境。绿央背对着风羲没看见,禹梧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