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许久未见的晴日好似要一次闹个痛快,风搅动着春光扫过沧河,带起层层叠叠的细碎光亮。
而这大河两岸的人却无一有心赏这春景,沿着河岸层层散进河心的猩红却也无甚可赏,配着春时岸两侧初生的鲜绿,反倒有种诡异之感。若不是这烈日昭昭,便说是地府冥河也只怕有人相信。
沧河以西,云州地界虽未见人烟,但好歹算得上还有人间模样。无数重烬门和云泽宗的修士聚集在此,乌泱泱地或立于地面,或悬于空中,个个面朝东面,气势颇足。
而反观东面,万载城已是一片萧索黑红之相,死气弥漫,即使在这样的晴空烈日之下,也看不出一点生气,更不消说往日的繁华喧闹。而朗星宗和蓬莱的弟子数量远在对方之下,但也个个飞身在半空之中,颇有些睥睨的姿态。
梁言瞧见对方如此落后的人数,脸上忍不住挂上了讥笑,往前走了一步,嘲讽道:“朗小宗主恢复挺快,可怎的就带这些人来赴死,只怕连我底下弟子的剑都不得滋润吧!”
他刚说完,那些立于里面的弟子中,便传来一阵阵笑声。曹沅和身旁的弟子齐齐往下睨了一眼,那些人便立刻噤声。
朗明本在神识中同钟嘉商量,闻得此言,他先是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梁言一眼,见对方活动自如,先前被明护洞穿的肩头多了一个闪着寒光的肩甲,脚下无风无云无灵运转。便知应当是重风赏了此人法器,此人依然是草包一个,勉强算得上是个中阶修士。不知聪明如重风和风羲,怎的看得上这样的人。
朗明道:“看来你也清楚,这是我等炼器的好时机了。”
被朗明的眼神激了一下,又听他开口之言,梁言忽地感觉有些被压迫之感,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被他内心的自负压了下去。左右不过月余,一个黄口小儿又能有多大精进,不过是嘴硬罢了。
于是,梁言又笑起来:“朗小宗主生得如此俊俏,这颗头啊,要是挂在重烬门檐角之上,一定好看。”
底下又响起更大的笑声,这次曹沅没再去看那些人,反而瞥了一眼梁言。而梁言明显已经高兴过了头,仿佛自己已经提了朗星宗宗主的头颅在手,领了师尊赏赐,叫姓风的再不敢瞧不起他一般。
梁言跟着大笑了几声,却见朗明轻轻抬起了右手刚刚到肩头,他失笑道:“怎的,小宗主这是要投降了?若真是,我便可……”
他话还未说完,一字未吐的朗明手轻轻往前一压,声音清晰明亮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杀。”
那些弟子得了令,已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越过了河心。而重烬门弟子在几息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提剑相迎,最前一批却已被率先到来的剑气斩落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