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中了穆晚晴的内心。
她终于平静了些,慢慢坐回床上。
护士抓紧时间,握着她的手,将刚才拉回血的针头重新扎回她手背。
见这么多人陪护,护士小姐收拾好便离开了。
穆晚晴这会儿缓过神来,见文江河还一直没走,估摸着他是有话要说,便主动看过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再叫“爸”,嘴唇嗫喏着,低低开口:“文叔,有什么话……您直接说吧。”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文江河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
讲真,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
他也知道穆晚晴并非儿子的良人。
抛开门当户对的观念不说,单单讲这些日子他们遭遇的危险和意外,他也希望两人分开。
可站在儿子的角度想想——
一个他能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放手?
如果他也要加入棒打鸳鸯的队伍,那无疑也站在了儿子的对立面。
文江河短暂思忖了会儿,语气沉重地道:“阿湛的母亲知道此事了,很生气……她肯定会极力反对你们,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穆晚晴面色一片灰败,双目也黯淡无光。
她知道,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若不是她贪慕眷恋留在文湛身边的幸福与温暖,也不会把文湛害到今天这种地步。
若之前她果断点斩断两人的关系,没有优柔寡断地拖到现在,那文湛肯定还好好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文江河想安慰她,可不知何故,话到一半又停住了。
“哎……你好好调养着吧。”最后落下一句,他转身离开。
人生如戏,世事难料。
缘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遇到了,便没办法。
没有谁对谁错,只能算天意弄人。
等病房门关上,叶欢急忙看向好友,握着她手臂担心地晃了晃:“小晴,文总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说你……知道怎么做了,又是什么意思啊?”
俞乔长长叹了口气,在穆晚晴另一边坐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呗。”
她皱着眉,不解地道:“我就搞不懂,这些做父母的怎么就是冥顽不灵,门当户对有那么重要吗?财富权势有那么重要吗?”
文湛的父母如此。
她自己父母也是如此。
当年如果不是父母非要求什么门当户对,她跟那人也不会分开,自己也不会成为单亲妈妈辛苦孤独这么多年。
更不会,如今面对那人回来重逢,日日心不在焉,相爱不得厮守。
叶欢一张脸都快皱成小老太太了,看着好友憔悴苍白,双目无神的样子,心疼得快要落泪。
这些日子,见好友跟文湛夫唱妇随,恩爱有加。
她还以为,好友这孤苦孑然的一生,终于否极泰来了。
谁知——
“你们回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穆晚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呼吸都好像在真空地带似的。
她不想说话,只想放空大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叶欢知道她难受,想安慰。
可俞乔拉了她一下,转头朝门外点了点,示意什么都别说了。
“好……那你赶紧休息吧,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叶欢起身,扶着她躺下,盯着她看了会儿,跟俞乔转身离开。
————
两天后。
穆晚晴终于退烧。
被乳腺炎折磨了两三天,痛到怀疑人生,她明显瘦了一圈。
把前些日子跟文湛住在一起养出来的好气色全都耗尽了。
催乳师又一次疏通结束后,她整个人完全虚脱,手把床单都快撕碎,好像死了一回。
可以出院了。
她拿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脸颊还有些红肿的自己,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天了,她没敢去看望文湛。
因为韩峰说,蒋丽娟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纵然她自己身患重病,体力不支,坐在轮椅里——也要在病房外守着。
防谁,不言而喻。
可今天她要出院,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吧。
哪怕——
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就算被蒋丽娟拽着头发殴打辱骂一顿,她也要去。
昨日,韩峰把她的手机送来了。
攥着手机,她有些迟疑,要不要先给韩峰打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
蒋丽娟总不能守三天吧……
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后来一想,算了,哪怕蒋丽娟还在上面守着,她今天也必须见到文湛。
她再也等不及了!
叶欢过来接她,见她收拾好东西,拎起:“走吧,中午我们定了餐厅,一起吃饭。”
“欢欢,你先去车上等我吧。”
叶欢回头看她,瞬间明白:“你要去看文先生?”
“嗯……”
“我陪你一起吧。”
“不——”
穆晚晴正要拒绝,叶欢拦住道:“放心,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她只是想陪在好友身边,如果文家又为难她,起码有个人护着。